別人都是往府裡進,唯獨盛歡與周沉珍是被府裡管家送出來的,可見顏面掃地,福伯見兩人都上了馬車,才甩了甩袖子,聲音不大不小道:“真是不識抬舉。”
這話順著風雪被送進了馬車裡,車廂裡的盛歡聞聲身型一滯,小手緊握成拳,眼底是旁人瞧不透的陰鷙。
盛嫿回到了暖閣,便窩在自己的小榻上,人剛躺下,門前便聽到了動靜,她不用想,也知是外祖父來了。
果不其然,門簾掀開,便瞧見老首輔冒雪而來濕透了半身的身影:“怎麼了,又不好了?”
盛嫿抬眸看去,眼眸閃爍,現在的外祖父相較於四年後,白發也少上許多,人也康健許多。
她至今都忘不了,自己離去時,祖父淚眼婆娑的樣子,心中感觸,想下地迎他,喊了聲:“外祖父。”
“欸,我瞧瞧,小臉怎又煞白煞白的,今日的藥可喝了?”見她氣色還算好,老首輔才算是放下心來。
一旁的點珠應道:“喝了的,老大人放心,姑娘說身子不大好,方才也去請府醫了,一會便來。”
盛嫿院子裡伺候的人,都是老首輔親自挑的,穩妥又謹慎,他自是放心許多。
說話間,府醫便來了,掀開簾時,一陣冷風吹拂進來,盛嫿便止不住的咳嗽,一雙眼睛通紅,本就瘦弱的小姑娘這麼一折騰更顯得楚楚可憐,直看得老首輔直嘆氣。
他忽像是想起了什麼,府醫把脈時,便看著盛嫿欲言又止。
府醫劉本替盛嫿施了針,叮囑著莫要再見風才下去煎藥。
老首輔抿了抿唇,猶豫再三道:“嫿嫿,我有事與你商量,你只管聽,好與不好全看在你。”
盛嫿剛被紮針,本有些迷迷糊糊昏昏欲睡,聞聲像是想到了什麼事,心咯噔了一下,卻是看向老首輔默聲點了點頭。
“昨日,欽天監的同僚介紹了個術士與我,給我想了一法子,沖喜,或許對你這身子能有些好處。”
他怕盛嫿不願意,又道:“我想了想總覺得能試一試,那術士說,你命薄的很,未成婚前苦難都要自己受著,待你成婚,夫妻一體便能好上許多,什麼災啊難啊,你夫君都能替你擋了,可你如今才十歲,要熬過及笄還要很久,外祖父實在是怕.....便想著,或許咱能挑一人先將親事定下呢?”
果然是這事,其實未重生前,盛嫿對於術士所言是全然不信的,能答應不過是為著外祖父的一番苦心,雖說之前也有過死裡逃生,可盛嫿從未將其歸功於那人,只當是巧合罷了,可如今她歷經重生這麼一遭,有些事情,才覺得確實有些神乎其神。
可想起前世,她抿了抿唇本想拒絕,抬頭看向外祖父斑白的鬢發與渾濁到看不清的眼,那句不願,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她在猶豫,白郝以為是擔心她父親那邊的事,便哼了一句道:“是不是怕盛安不同意?這事還輪不到他同不同意,有外祖父在,你不必考慮他。”
自打盛嫿四歲被人推入水後,老首輔對這個女婿便是一百個不滿意,白瀲荷在也就罷了,畢竟盛嫿三歲時,她便故去了,可盛安竟在第二年便接回了盛歡母女,才接進門的妾室,孩子卻只比盛嫿小一歲,盛安雖不認盛歡是親女,可父女兩人那般肖像,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眾人心裡皆跟明鏡一般,更巧的是,那對母女進門當年,盛嫿便落了水,老首輔混跡官場,其中利害他幾乎立時便猜到了。
只恨找不到證據,盛安又被那對母女哄騙的心盲,竟然一心維護她們,自打那時起,白郝便將盛嫿接回了首輔府養著。
盛嫿斂下眼眸,握住錦被,終是抿了抿唇道:“外祖父容嫿嫿想一想。”
老首輔見她乖巧,忙不疊應道:“好好,你慢慢想,你慢慢想,旁的事,外祖父來安排就是。”
老首輔笑眯眯的走了,看著外祖父離去的背影,盛嫿莫名覺得多了幾分沉重。
她低聲嘆了口氣,卻見門外杏枝笑盈盈的進來道:“姑娘,沈大姑娘與陸家兩位少爺來了。”
盛嫿聞聲猛然一顫,抬眸看向她問道:“陸家誰來了?”
杏枝拍了拍身上的落雪道:“陸大公子,還有那位不愛出門的陸二公子也來了呢。”她笑著上前還不忘道:“那位爺肯出來,還真是稀奇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