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衫男子蹲下身子為老婦合上了眼,緩慢的站起了身子後,只聽烏鴉聲在傳來,在烏鴉的啼叫中,他聽得出那烏鴉的叫聲充滿了興奮、喜悅。後知後覺下,他懷念起了哀怨的鷓鴣聲。
走過院子,看見老漢冷漠的眼神和翹起的嘴唇,便知他當時會有多麼憤怒,終是這樣不甘心的永遠的倚靠在了門上,灰衫男子抱起老漢的屍體平整的將他放在了院子裡。
他走進屋子後,更殘忍的景象也映在了他的眼睛裡,那兒媳衣衫襤褸,大部分赤裸的胴體也已經被浸滿了血跡,灰衫男子看到她那驚恐、無助、害怕的眼神後,狠狠的,恨恨的閉上了眼。緩和了好久後,他才又睜開了眼睛,接著他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她的身體蓋了上。
就是這樣一戶幸福之家,卻是這般慘遭不幸,一時間他的腦中湧起了昨夜晚飯時的情景,依稀還記得他們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的種種畫面,而自己也不過是離開幾個時辰而已,怎麼就…
天道酬勤,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家?那為何還要讓他們慘遭橫禍?天道便是這般不公?
“哇…哇…”一時間女嬰的強烈的哭叫聲猛然的映入了他的耳朵。
他便不顧思緒什麼,迅速的向著聲音尋去…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大簸箕下他找到了剛出生僅有一日之多的女嬰,撕心裂肺的哭聲下,也許她感受到了這令人發指的慘況,只是一夜之間,她成了孤兒。
“啊…啊…”灰衫男子終於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咆哮了起來。
他如何不痛?任誰遇到此事會不痛?
他騰出一隻手,將三十兩銀子又掏了出來,緊緊的攥了起來,他恨不得把這三十兩銀子攥碎,就是因為這三十兩銀子,為他們帶來了災難,如果說他後悔過什麼,眼前的就是一個,他不該留下這三十兩銀子的,或許當時他沒有留下,這戶人家便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他痛恨不已,到底也是無濟於事了,他將目光望向了懷中倖免於難的女嬰,“對不起絲絲…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你成了孤兒…”
屆時,只見他走出去了,期間他的手掌聚起了一團火,然後他回頭向著屋子、院子擊去,沒過多久通天的火焰,騰騰的黑煙,便肆虐了起來。
“絲絲請你理解,為了他們的屍體不被烏鴉啄食,不被豺狼虎豹侵擾,也是為了他們最後的安寧,允許我這樣做吧!”他懷中的女嬰哭聲本是有些緩和,經他這麼說後,似乎有些會意,又一次的猛烈的哭了起來。
不捨的望了眼那赤紅光下燻照的凋零的殘柱後,灰衫男子抱著女嬰又一次的離了去…
自己雖然愧對這懷中的女嬰,自己也理應將她撫養大,可是漫漫江湖下,灰衫男子哪又能讓這個本就孤苦了的嬰孩再次受罪,更何況現在的自己又怎能給她安好,照顧周到,在糾結了好久後,他決定將女嬰投到一個富裕的人家,今後能不受衣食之苦,能風光的長大,在城中徘徊尋覓了好久後,灰衫男子認定了一家,看著那琉璃放光的瓦面,看著那魄力非凡的門庭,灰衫男子的心稍稍穩了穩,接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他將女嬰放到了那門前,又將包括已經標了‘青絲’的那三十兩銀子,塞在了她的裹被裡。
那女嬰也真是聰明異常,不曉得灰衫男子剛跳離視線,她就又一次的哇哇哭了起來,不管她哭聲中的深意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的哭聲驚擾下,沒過一會這家的奴僕開啟了門,興奮的拾起了她。
躲在暗處觀望的灰衫男子,舒心的垂吐了口氣,“絲絲,希望今後你能過得好,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模糊的視線下,似乎孟府的主人也出了來,更是充滿和藹興奮的接抱過了女嬰,向著四周疑惑的張望了些許後,抱著女嬰返回了府邸。
而後灰衫男子的雙眼向著那寫著“孟府”的府匾深深鎖盯了一番後,跳上了馬鞍,揚起韁繩,告別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