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七點左右,杜自誠敲開了杜梓牧的房門,想要和他一同解決公司活動上遇到的問題。
他知道這孩子勤勉,從不睡懶覺。
然而當房門從裡面開啟之際,他彷彿又看到了高二時的杜梓牧,那雙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就像一灘幹涸的死水,沒有絲毫生氣,連同這一具外殼,空洞得可以隨時毀滅,難以稱之為“人”!
杜自誠大駭,與發現屍體無異,大叫一聲:“小牧!”他料定是國慶活動的挫折給了他刺激,著急安慰道,“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都是小問題,三叔來解決!你好好休息,我讓穆彤來陪陪你,好不好?”
杜梓牧機械性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彷彿理解不了“穆彤”二字,過了良久才有反應:“不要。”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事記得喊潘姨,記得!”杜自誠匆匆下了旋梯,找到了廚房裡的潘姨,事無巨細,通通向她交代清楚。
潘姨再三保證不讓杜梓牧獨處,杜自誠才帶著滿心牽掛離去。
這一整天裡,許多人找過杜梓牧,有金驊高層董事,有合作方領導,有下游平臺高管,自然還有他的未婚妻穆彤。穆彤起床後不久就看到了公司活動相關的熱搜,她第一時間發微信向他詢問情況,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以為他忙於處理公事,沒有繼續打擾他。
而杜梓牧則一整天躺在自家床上,睜著眼,不吃也不喝,像個剛死之人,還沒來得及入殮。
潘姨心疼他,擅自給了張悅電話。
那是他的“媽媽”呀!
“媽媽”總有辦法。
張悅上午收到丈夫有關“小牧病發”的簡訊,很是驚訝,如今她再收到潘姨的電話,心裡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她知道小牧的病是要人命的!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到底該如何選擇,才能對彼此傷害最少呢?
她不忍看見杜梓牧高二的事情再度發生,於是撥通了他的主治醫生——聶醫生的電話,請求她上門為他做一次全面的診療。
人命關天,聶醫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一個小時後,聶醫生受邀來到了半山間。
過去某一段時間裡,她是杜宅的常客,因此她一點兒也沒有“見外”,進門就奔杜梓牧的房間去了。
她沒想過他會“虛弱”至此。
所謂“虛弱”,不是氣力的問題,而是他求生的意志,幾乎所剩無幾了。
她以為,那些陰霾早已過去,那個因為奶奶去世而尋短見的少年,早已不複存在。
誰承想……
她著實心疼他,心疼他被這個病反複折磨了多年。
聶醫生露出一張笑臉,向他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小牧,是我,聶醫生,我來看你了。”
此刻的杜梓牧,就像個帶血肉的骷髏,沒說話,只向她移動了眼珠。
“怎麼樣,是不是沒乖乖聽話按時吃藥,嗯?”她這話,分明是在暗示他,打不起精神來,不過是病未治癒罷了。
誰料他會突然伸出手來攫住她,就像某種“屍變”,若不是她有著過硬的心理素質,一定會尖叫出來。
不可避免,她的臉被嚇得鐵青。
杜梓牧幽幽地向她傾訴:“聶醫生,我又想起我爸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讓聶醫生大驚失色。
比方才的驚嚇更甚!
沒人比她更明白這句話的嚴重性了!
他必須馬上加大藥量!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