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真切的字句,根本不像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杜梓牧以為,他們還要經歷一陣無言的“對峙”,沒想到對方一下子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她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
她設想過許多分手的情景,卻沒有一個是在電話裡的。她以為,他至少會把她約出來,為他三年來的漠視而道歉。
然而,直到最後,他都無法慷慨地給出一絲憐愛。
究竟是她太仁慈,還是他太殘忍?
她怔怔地看著窗外,再沒有思考的餘力。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彷彿整個世界只有雨的聲音。
那高大的榕樹,肉眼已不可見。
她永遠不會知道,樓下那個只為多看她一眼的人,身處在多麼絕望的世界裡。
杜梓牧早已不在情人湖邊。
打電話那會兒,他已經走到了湖邊的宿舍樓下——那是她所在的宿舍樓。
隔著模糊不清的天幕,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她宿舍的方向。
他甚至不奢望能看見她。
盡管如此,雨水還是無情地打落在他的眼鏡上面。
一朵朵雨花,在他眼前支離破碎。
此時,失神的穆彤,正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彷彿是誰棄置在椅子上的瓷娃娃。直到電腦螢幕上彈出一個抖動視窗,她才意識到那隻“小企鵝”一直在響。
一個備注“小米師姐”的人發來一條招聘連結,並留言——
“我公司在招管理培訓生,你要試試嗎?”
“看到沒?福利待遇還不錯。”
“收到連結嗎?有沒有興趣?”
被抽掉靈魂的穆彤,只是機械性地開啟了招聘網站的連結。沒想到網路卡頓,她竟在無意中連擊了滑鼠,錯手按下了“一鍵投遞”。
從此,命運跟她繞了一個很大的圈子,來告訴她這場戀愛的真相。
同一時間,樓下的“前男友”被熊一樣壯實的新宿管阿姨強行拉進了休息室。阿姨用極不標準的國語訓著他:“你這娃娃,咋不愛惜自己呢?這麼大的雨,淋病了可咋辦哪?樓上那個,是沒追上還是分了啊?給她打個電話,約個有瓦的地兒再談,談崩了咱也別再淋雨了啊,這麼大的雨,俺瞧著都心疼,想想你爹媽。”說罷,宿管阿姨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條發黃的毛巾來,摁著他的頭使勁擦。
杜梓牧沒說話,也沒反抗。一米八的大個子,低著頭任她“擺布”,乖巧得像個三歲的孩子。
這一擦,任誰都會覺得,只是他漫長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段。
偏偏是這暖心的舉動,險些把他拉出了人生的軌道。
樓上的“前女友”,正坐在電腦前,出神地看著聊天軟體列表上那個叫“牧”的純黑頭像,如同著了魔。她可能這輩子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頭腦一熱,發過去這樣一條資訊——“你愛過我嗎?”
她回過神來的一刻,立即把這條資訊撤回了。
留給杜梓牧的,是一條分手後撤回的訊息。
這天晚上,穆彤一直睡不踏實,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有些片段散落在記憶當中,無法歸並——
三年前,財大東禮堂內,聚光燈投射在一對俊男美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