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三去小溪邊檢視過了,水勢確實變大了許多。
且,不知道是雷聲,還是什麼其他的響動,山裡隱隱傳出了轟轟的響動。
甲三擔心,雨太大,山石松動,真的會引發山洪,甚至是山體崩塌。
話說他們在西南這三年,經歷過大雨,還見過山洪傾斜的可怖畫面。
甲三還讀過些書,聽了何甜甜的話,可不就多想了一些嘛。
偏偏自家將軍是個自負、傲慢的主兒,脾氣也不太好,根本就聽不進規勸。
甲三隻得貶低虞家晦氣,抬高將軍是貴人,好歹給自家主子一個臺階下。
果然,聽到甲三的這番言論,史賀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其實在昏迷前,聽到虞禮那句“好言難勸該死的鬼”的時候,史賀心裡隱約有了觸動。
五六十年了,史家一直都把虞家當成了世仇。
史賀的前半生更是活在了虞繼、虞徵這對父子的光環之下。
牢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則信條的史賀,沒少研究虞家。
他發現,虞家人最是“虛偽”,天天擺出一副“愛兵如子”的惡心嘴臉。
彷彿他們才是真正愛惜兵卒的好將軍,而他史賀就是那等喝兵血的無恥軍閥。
哼,慈不養兵,虞家在西北領兵上百年,如果真是心慈手軟之輩,早就被顛覆了。
哪裡還有三代大將軍的榮耀? 都是一樣的心狠手黑的人,又何必假惺惺的裝腔作勢? 史賀沒少在暗地裡唾罵。
但,唾罵歸唾罵,史賀又不得不承認,虞家人的“面子功夫”做得真心好。
至少在表面上,他們確實愛惜兵卒,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而剛才的虞九郎,“他”的那番言辭,簡直跟曾經的虞繼、虞徵一模一樣。
史賀恍惚、心虛的同時,竟也有幾分相信—— 虞禮確實珍惜那三千府兵! “他”,應該不是隻是為了罵他史賀而胡說八道! 山洪,或許真的會爆發!! 史賀已經信了何甜甜的話,可他的面子不允許讓他聽從一個晚輩的“規勸”。
尤其是這個乳臭小子還姓“虞”,他就更不可能認慫了。
但,三千兵馬,是他剛剛從十六衛精心挑選的府兵,是他在西北的底氣。
如果這些人葬送在山洪之中,史賀即便逃過天災,也難逃朝廷的問責。
好,再退一萬步講,就算聖人不計較,卻不會再大方的任由他挑選人馬。
沒有足夠的、趁手的人手,他還怎麼去西北當他的副總管,怎麼跟虞家搶地盤?! 所以,方才史賀會暈倒,不只是氣惱,還有內心的糾結與矛盾。
而甲三的這番話,則給了史賀一個臺階。
“……你說的沒錯!虞家人確實晦氣!” 史賀臉上看不出喜怒,冷哼一聲,“連真假世子的荒唐事都鬧了出來,虞家啊,算是徹底完了。” 他史家卻不同,正是氣勢上漲的大好時候。
他、他絕不能讓虞家壞了史家的氣運。
史賀嘴上不承認,心裡也有些發毛—— 虞九郎這個小畜生太邪性了。
自打遇到“他”,自己就沒個好兒。
斷胳膊,挨雷劈……若是再加上一個山洪。
史賀根本不敢往下想了。
“來人,傳令,重新選擇營地!” 史賀有了決斷,扯著嗓子喊道。
外頭計程車兵,其實已經聽到了“山洪”的傳言。
眾人有的不以為然,有的覺得是危言聳聽,也有人暗暗有些擔心。
隨後,竟真的接到了換營地的通知,眾人又是一陣抱怨—— 大晚上的,還下著大雨,卻要拔營、重新安營,這、這不是折騰人嘛。
但,軍令如山! 上頭有了命令,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兵卒們也只能乖乖照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