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幾乎是一邊倒,大淵的將士們彷彿淩厲的生命收割機,一場廝殺過後,地上便倒了一片胡虜屍體。
而極少數的胡虜則不管不顧的逃出了戰場。
望著那些潰兵,何甜甜沒有繼續追擊。
她就帶了不足兩千人的人馬,剛才拼殺的時候,雖然氣勢如虹,卻還是有些傷亡。
如果去追逃兵,那就是分散兵力。
更不用說西城這邊,剛剛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鬥,兵力空虛、百姓困頓,非常需要她的安撫。
“打掃戰場,進城!” 何甜甜高高坐在馬上,她白淨細嫩的臉上濺滿了鮮血。
她顧不得去擦拭,而是沉聲下著命令。
“是!”劉勝答應一聲,便去安排兵卒去整理戰場。
何甜甜則帶著王魁等其他人馬進了城。
“嗷嗷!何家軍擊退胡虜啦!” “我們終於等到援軍了,嗚嗚,我們有救了!” “援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咦?領頭的怎麼是個女人?”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還夾雜著零星的疑問。
不過,女人又如何? 在他們邊城,胡虜來了,男女都要上城牆。
有時候,連老人和孩子都會拿起能夠找得到的武器禦敵。
比如這次,駐守西城的何家軍臨時趕往安城救援,不想卻遇到強敵攻城! 男人、青壯女人打光了,老弱婦孺繼續頂上。
他們絕不能讓胡虜再進一步,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這一次的胡虜很反常,過去都不敢大肆屠戮。
而這回,他們彷彿中了邪一般,動輒屠城! 西城是西北通往中原的最後一道屏障,絕對不能被攻破。
除非他們所有的人都死絕! 他們沒有任何退路,他們必須死戰到底。
原本,他們以為他們要戰死在城牆上,不想,就在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何家軍殺了回來! 他們有救了! 西城保住了! 城牆上殘存的兵卒、婦孺們喜極而泣,扯著嗓子歡呼何家軍進城! “何大將軍呢?” 何甜甜來到城牆上,看到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體,聞到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她禁不住露出悲慟的表情。
叫來一個城牆上殘存的兵卒,何甜甜沉聲問道。
“安城遇到胡虜圍攻,形勢危急,何大將軍不顧自己的重傷,帶領西城的五千兵馬前去支援!” 兵卒雖然還活著,卻少了一直胳膊,城裡的大夫幫他包紮,他忍著疼痛與流血太多而産生的暈眩感,如實回稟道。
“何大將軍,他、他的傷勢很重嗎?” 何甜甜提到自己的親爹,到底軟弱了一下。
“何大將軍左腿自膝蓋以下被砍斷,受了十幾處箭傷,內髒恐有損傷——” 大夫不是何家軍的軍醫,但何靖受傷後,也曾經前往將軍府為他會診。
所以,對於何靖的傷勢,這位留守的大夫還是比較瞭解的。
阿爹他殘廢了? 還、還傷及髒器?! 這般重傷情況下,居然還要帶著兵馬去馳援安城?! 何甜甜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攥住,發出窒息般的疼痛。
“少將軍呢?有沒有他的下落?” 何甜甜用力閉了閉眼睛,壓下心疼與擔憂,繼續詢問大哥的情況。
兵卒和大夫齊齊搖頭。
也就說,何濤依然下落不明! 何甜甜的心絲絲縷縷的疼。
她深吸一口氣,將這些情緒都壓下來,抬起頭,準備開始接管西城的防務,料理戰後的事物。
“何家娘子不行了!” “天哪,快來人啊,救命啊!” “哎呀呀,造孽啊,真是造孽,何家娘子這都快生了——” “大夫!大夫快來啊!何家娘子不行了!” 就在何甜甜準備尋找西城倖存的官階最高的守將時,遠處一段城牆上忽然響起了呼救聲。
何甜甜聞言,不敢耽擱,趕忙循著聲音找過去。
不多時,何甜甜來到了近前,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有些吃驚。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虛弱的躺在地上,身上滿都是血。
除了噴濺的胡虜血,還有她自己受傷流的血。
而她身上最嚴重的傷,莫過於胸前紮著的一根箭矢。
羽箭沒有刺穿心髒,應該也傷到了其他的髒器。
周圍的人不敢拔箭,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而冒著絲絲熱氣的鮮血中,還夾雜著一些未知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