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絮叨個興高采烈處,卻聽到一陣子咳嗽,低下頭,他才意識到榻上還躺著虛弱的主子。
“主子,您瞧瞧這何苦來哉?”何苦用內力逼下去呢?
穆寒年一眼刀甩過去,影衛楓也沒當回事,繼續嘴欠說道:
“您不會就是為了面子,在未來主母面前強撐吧?”
只聽他話音剛落,“啪”“咣當”兩聲。
影衛楓低下頭,見胸口衣襟上赫然印了一大鞋印。
“主母還沒走遠呢。”影衛楓搖搖頭,恨鐵不成鋼道,“這麼粗糙怎麼把主母的心抓回來呢?”
“你有完沒完?”穆寒年說著,又趴在床上費力地抓起另一隻鞋。
影衛楓這才意識到主子是動了氣,趕緊開溜。
不料,他還是高估了主子的“虛弱”程度。還沒等他運輕功逃跑,就見一黑鞋底子朝他面門拍過來。
“有時間在這說些腌臢話,還不如去給老子煮參湯!”
楓瞧著主子是動了真氣,又低頭嘀嘀咕咕了一句什麼,後背又被什麼敲了一記,他沒敢回頭看,腳底一抹油直接開溜。
聽著影衛楓是走了,穆寒年才捂住嘴咳了咳,順了會兒氣才閉上眼。
只是這閉上眼才一刻,又猛地睜了開。
原因無他,只因閉上眼,眼前只有一隻亮得晃眼的金步搖。
憶著她邁過門檻,狀似無意地摸了下那步搖的墜子,他不禁一陣苦笑。
……
轉眼過了半月。
眼看著天徹底寒涼下來,可週鸞還是沒有搬家的意思,穆寒年無奈,只得吩咐下面的往她那邊去多添了幾個火盆,便又匆匆忙忙離了別院不知做什麼去了。
周鸞這頭卻是心煩意亂得很,要說人就是不能閑,一閑下來,腦子裡破爛事兒便揪成一團,抽在一起將思緒都給糾成亂線來。
譬如情愛,這世間最不值一提的東西,卻反反複複在腦子裡抽絲剝繭非要露出疤痕不可。
她知道,這大體就是閑的,是該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了。
周鸞搓了搓手,哈了口氣,站在門外望著滿院子的雪,尋思著要不要扯著碧玲堆點兒雪人。
“主子,小心手上長凍瘡。 ”碧玲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周鸞回過頭,只見碧玲捂得嚴嚴實實的,有些笨拙地跨過門檻子,手裡還不忘抓著只紅豔豔的提花錦緞做成的手捂。說話間便扯了周鸞的手塞進那手捂子裡。
周鸞笑著道:“還得是碧玲,如此貼心。如果你家小姐我是個男子,那肯定早早便去你家送聘禮去了!免得被那些個混臭浪子給瞧上毀了一輩子。”
“小姐!”碧玲被打趣得紅了臉,氣鼓鼓道,“淨說些沒頭沒尾的話!”
“哪有沒頭沒尾?”周鸞接著誇贊道,“不管是姑娘家還是男孩子,只要是像你這般活潑勤勞又貼心的,哪愁得好人家嫁。只可惜這世道不宜婚姻。”
“婚姻,昏過頭去才能結成姻緣。”周鸞嘆了口氣,“於婚姻而言,男子大體上是沒什麼用處的……”
碧玲擔憂地望著她,道:“小姐,你又說這種話……”
“只是說說嘛。”周鸞轉而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頗為豪氣地道:“唔,若我是男兒身,許是能讓人一嫁的,哈哈。”
碧玲被她這麼一逗,憂慮頓時瓦解開來,麵皮徹底繃不住了,鼓鼓的臉蛋頓時爆破出一串笑來。
隨即牽了周鸞的手跨過被冰霜覆蓋的月亮門。
繞過曲折的淬了冰的小路,飄雪輕掃而下,落於發頂,落在眉睫,絳紫色的衣裙散落細碎的雪花,宛若白梅次第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