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往,周鸞的臉一下子又冷了下來。
穆寒年嘆了口氣,將她的腳踝輕輕揣進了被窩。
那體貼妥帖勁兒,像極了從前黑虎嶺上只伺候她的那個小樵夫。那樵夫俊朗得很,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有時候她都在想,若是這兩個人不是一個該多好啊?那她就能輕松分開愛恨,輕松分開所有的苦恨喜悲。
“走了,你好生安歇。”
穆寒年這句“好生安歇”倒是莫名對周鸞起了反作用,這夜裡是讓周鸞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周鸞還是睡不著,氣兒都頂到肺管子了,剛想掌燈就見那燈燃起來了。
“小姐。”碧玲一臉八卦地吹滅火引子過了來,“怎麼啦,睡不著了?”
“是啊,天冷,睡不著覺。”這天兒著實是冷的嚇人,樹上都結了一層子霜,也不怪這夜裡她手冷心冷的。
“小姐,咱們還找人嗎?”
“怎麼?你被他嚇到了?”
“從前還好,就是頭次見著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手的,今夜有點睡不著。”
“那你上來,跟我一同躺著。”說罷,周鸞將身子一滾,把外面的那片讓了出來。
碧玲知她的性子不是個計較的,便也從善如流躺了下來。
瞧著周鸞背過身去,碧玲嘆道:“小姐,起先我還有點子不明白,為何小姐在這亂世也不珍惜些自個兒的命,在這避著總比外面好些。”
“可是今日我倒是懂了些許。”碧玲摘了耳朵墜子放於枕下,“若是叫我親眼見著人殺了自家爹孃,我恐怕早就瘋了。”
“可是我現在還活著,沒瘋,實在諷刺。”周鸞苦笑道,“我為那心裡頭還有對他的一點兒念想更是惡心。”
“我,不過就是為了這點兒仇恨活著罷了。”周鸞揹著身說著,雙肩卻微顫著,聲音也有些悶。
“小姐,你是打定主意要讓他死嗎?”碧玲懵懵懂懂地道,“那你呢?你也要打定主意一起賠命嗎?”
周鸞眼垂下來不作聲,心裡默默裁度著要怎麼將她糊弄過去。
可見周鸞不說話,碧玲卻哇的一下哭出聲來,邊哭邊嚎道:“小姐你當真打了這個主意!”
“沒有!”周鸞趕忙捂了她的嘴,“沒打這主意,只是在想找人的事。”
“今兒鬧了這一遭,還是沒找見人,要說真得去找到救我的那位當面致謝的,只可惜我連那人長得啥樣都不記得了。”
被周鸞這麼一打岔,碧玲果然忘了方才的事,轉而埋怨道:“啊?小姐你連人家長啥樣都不記得了,那今天怎麼還讓我闖門啊?”
周鸞嘆了口氣,“給人演戲看的,明天才是唱正戲的時候。”
果然,轉過天來。
碧玲就跟著周鸞走出了別苑,這次卻是光明正大的。
“小姐!果然如你所說的!”碧玲剛出別苑大門便拍手稱快。
周鸞捂額道:“你小點兒聲。”然而她這句囑咐倒都是白費了的。
她這邊話音剛落,就見後面呼啦啦出來一條奴婢丫鬟跟在他們身後。
碧玲見周鸞臉色不對,回頭一看這才發覺,又小聲問她:“怎麼這麼些人?”
“當然是看戲的人也不是個傻子。”周鸞沒好氣兒的說道。
“啥意思?”碧玲撓撓頭,“小姐這是生誰的氣?”
周鸞搖了搖頭,沒再說話,而是繼續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