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鸞還是想了半天給她想了“碧玲”這個名字,據這位祖宗所說,這新名字的含義與之前的“翠花”有異曲同工之妙,就說都是那麼個意思,只是聽著厲害了些。
除了她,碧玲也覺著主子變了許多。從一開始一次次勉強自己抬重物又一次次跌倒在地不讓她攙扶,到現在能攤則攤,能坐著就不站著,生生一團懶肉的模樣。
不過這每天都能懶出新高度的模樣,卻讓碧玲的心中安定了許多。且不論主子如何犯懶,只要是能吃得香睡得好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只知自個兒幸運,被父母賣出來碰到的第一個主子就是這般的好人。待她親切,吃穿用度只要主子有的都會分給她,就好似她不是個下人,而是被主子收下的小弟。
只是……最近來的一個老婆子卻有些不好對付的。
碧玲想到這人,便又好像剛想起來什麼似的,趕忙道:“小姐,那顧嬤嬤又來了,說是得了個勞什子大補湯的方子,讓我給您燉上。”
“郭嬤嬤又來了?”周鸞捂著手中的手爐,且看她雖回著話,可那眼神明顯卻是在魂遊。
“小姐又想那個人了。”碧玲肯定地道。
周鸞苦笑了下,卻也並沒有否認。
誠然,在馬車行至東隅新都伊始,周鸞便知曉將她擄來的就不是什麼陌生人,正是那個將她騙得團團轉,又趁黑虎嶺被爭鬥中傷之際端了整個山嶺的男人。
這一路上她一直等待著一個時機,一個身體恢複的時機,想著等氣力回複了便跳下馬車逃之夭夭,甚至跑的路線她都想好了,可惜……這將近半月的路程,她丹田裡卻始終是空空蕩蕩的感知不到絲毫內力的存在。
她那一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憑空抽走了一般,整個人都如同被雷擊中的枯木,整日只能癱到在塌上連腿都使不上力。起先甚至是一個小小的茶盤都抬不起來,而如今又過了一月,她每日磕磕絆絆的就算滿身是汗也要將一套拳打下來。
如此努力之下,至少日常的一些物品她不用再張口求人遞過來能拿了。可那稍微沉些的,譬如說裝了水的木桶,往前她能輕松提起的東西現在卻使上全身的氣力都提不起來了。
挫敗,消沉,憤恨,所有的負面情緒席捲而來,纏得她日日不得安眠,為此碧玲還請了大夫過來開些安神湯卻又效用甚微。如此不得安枕整日勞心傷脾的,免不了的就讓周鸞就起了場病。
連夜的高熱沒奪走她的生命,卻反倒是讓她睡了個好覺。許是整個人都燒透了腦中的溝壑都展開了,而那顆被悲恨填滿而躁動的心迅速冷靜了下來,理智也逐漸回轉。
這場病倒是讓某個人坐不住了,便是燒糊塗了,周鸞也不是全無知覺的,她知曉自己被人抱在懷中,那人在她耳畔絮絮叨叨說著一堆話,可她能聽清的那句只有:“周鸞,你可恨我?”
周鸞迷迷糊糊中還是點了頭,淚也不爭氣地往下淌。
怎麼能不恨呢?
住了十年的匪山被一朝傾覆,曾在兒時救她性命的義母現在怕也是命喪黃泉,而亦親亦友的孟雲,就那樣被他刺傷,生生死在她面前……
她半睜開眼,用著布滿血絲的瞳子凝著他,道:“恨,恨不得飲爾血喝爾肉。”
“所以,你就在枕下藏了這簪子意圖殺我?”他從枕下抽出簪子放於她手中,俯下身子唇壓在她耳畔聲音溫柔,“你是想什麼時候殺我?現在?還是……”
周鸞:“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