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之人猶自不解,卻見不知從何而出的一隊人馬卻將鐵騎圍住。
蒙召全然沒了方才的狼狽,言簡意賅:“殺,一個不留。”
只未曾想到,蒙召還保持著那副運籌帷幄的姿態,可他這一聲令下這隊人馬卻是一動不動。
“怎麼?都不要身家性命了嗎?”蒙召環顧四周,言語間盡是威脅。
可他這恐嚇似乎並沒有起上作用,這隊人馬聞言卻齊齊舉起兵刃將矛頭統統對準蒙召。正在黑虎嶺眾人按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之時,卻又見蒙召的新婚妻子梁氏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
“蒙召,這是還你的聘禮,也不知你是否喜歡?”梁氏微笑著說著話,雖嗓音還是沙啞的卻也足以讓對面站著的男人震驚。
直到此刻,蒙召算是徹底維持不住面上的冷靜。
“梁氏,你、你,你會……”
“怎麼?新婚妻子會說話是個駭人的事兒嗎?”梁氏的笑意一收,臉上只剩下冷然,“還是說,那杯毒酒明明就是看著我喝下去的,怎麼我現在還好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被你和玉琴那個毒婦毒啞了的嗓子還能發出聲音?”
“賤人!住嘴!”玉琴在人群中冒出頭來,那金步搖歪歪斜斜釵在傾倒的發髻之上,往日故作姿態紛紛盡褪,便是那勾人的眸子,此時也只剩下了潑辣與怨毒。
蒙召看了一眼玉琴此刻的行狀也及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不過只一瞬便又對上樑氏撐著恨意的面龐。
他說:“此事皆乃我一人所為,休要波及他人。”
諷刺,實屬諷刺。便是一直作旁觀者的周鸞卻也目不忍視耳不忍聞,怕這一視一聞中髒了眼耳。
之後的一切發生得飛快,蒙召用短哨召來的人馬紛紛倒戈在穆寒年麾下。蒙召勢頹之際還殺出條路來,攜著玉琴生生沖破包圍逃出生天。鐵騎中出了十來個兵馬要追,卻被領頭的抬手製止。
眼見著兩大匪首已經不顧手底下的嘍囉安危選擇逃出生天,大當家和容軍師遲遲不現身也恐有不測,又見著鐵騎那鎮壓人的手腕,大部分山匪都卸了兵刃單膝跪地以示投降。
周鸞卻也知道了穆寒年早在半月前就讓她調出練武場所有弟兄的目的,估計他是怕練武場在,就算她一人被他擾亂心神滿心複雜動不得手,那練武場中人卻一定是浴血奮戰寧死不投降的罷。
穆寒年,真是好算計。
周鸞苦笑一聲,微閉上眼。眼前這眾人投誠的景象,她多看一刻卻都是受不住了。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敢面對什麼,面對黑虎嶺的眾人,面對扮豬吃虎的穆寒年,還是……不敢面對往日那愚蠢至極的自己。
正在這事態眼見著無法迴旋之際,卻見孟雲大喝一聲提著槍打馬而來,挑、劈只在一瞬,像是算到他定會避過去,孟雲打馬向前腰身一扭流風迴雪一招回馬之槍。
這槍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破風逆雲之勢擲了過來。
那淩空之勢便是黑虎嶺上功夫絕佳的蒙召都不能避過,眾人多是閉眼側目,也有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可不論何人都想著那穆寒年定要血濺當場。
“當啷”一聲,眾人聞聲慌忙抬頭,再看去,竟看見那柄孟雲從不脫手的傷,竟然生生被人挑落在地。
而在烏馬上穆寒年仍舊端坐其上,只是左手還執著一柄還沒收回的烏金斧子,那烏金仍留著暗芒。
周鸞見到那柄斧頭卻是瞳孔一縮,不為別的,只是因她曾經與這斧頭有過一面之緣。
烏金斧頭世上本就罕見,而有暗芒的卻是隻有那一柄……東隅已故護國將軍穆若燾若所擁有的兵器。
曾有人說這柄斧頭名喚“烏頭金”,卻不過是謠傳罷了。那時曾有人問護國將軍這烏金斧頭有無名字,護國將軍只道:“兵器能護得住人就好,何須取上和虛名?”
之所以周鸞記得那麼清,是因為當年問大將軍那斧頭有無名號的正是父親周渝川。
而護國大將軍在笑著說上那一句後,便伸出手掌撫摸著她的發道:“得虧你女兒不像你,要是像你又如何能嫁得出去?”
父親笑著道:“愚弟長得尚可,愚弟的女兒肖我,又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況且,她便是嫁不出去,我便在家養她一輩子便是。”
護國大將軍聞言哈哈笑了兩聲,又揉了揉小周鸞的發頂,道:“長得真是玉雪可愛的,若是我家那口子給爺生個丫頭……”
這話欲言又止,那雙虎目卻也徹底柔和下來。
“唉,也不知道家中小子怎麼樣了,是不還是爬樹掏鳥調皮搗蛋的,怎麼就一點兒都不像我。” 護國大將軍罵了兩聲,可面上依舊笑盈盈的,一點兒也看不出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