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鸞瞧他那樣,便笑道:“這臭豆腐聞著臭吃著可香,你嘗嘗就能接受了。”
穆寒年又吸了吸鼻子,沒點頭也沒搖頭,就是那眉頭皺得死緊,瞅著那樣兒就是死活不肯吃的。
周鸞又道:“真的,你試試。我小時候第一次知道這玩意兒也不敢吃,是我爹騙著我吃了一塊才接受的。”
聽著周鸞這話再看她又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穆寒年終究是低頭咬下了一塊。
他這一塊吃得甚是艱難,強飲鴆毒也不外乎此了。
周鸞瞅著他樂,可樂得倒是比哭還難看。
“你是不是知道我找不見爹孃了?”周鸞問他。
穆寒年嚥下那塊臭豆腐,繼而點點頭。
“你是在可憐我?”周鸞又問。
穆寒年道:“沒,要說可憐,我可能比少當家還可憐的。”
周鸞知道,穆寒年是說,他一個父母雙亡的,自然是比她這個父母失蹤的要慘上積分。
“我有時候懷疑自己是不是個累贅。亂世之中活著本就不易得,何況還要帶個拖油瓶?”周鸞說這話時臉上帶著苦笑。
穆寒年沉吟片刻,道:“其實少當家可以想想,是不是還有一種情況。就是……令堂令尊遭遇了什麼不測忘了你之類的?”
“謝謝,你這麼說我好多了。”周鸞說著,可那神情一看就不想是好多了的樣子。
“其實……比起出了不測,我寧願他們是隻想拋下我。”周鸞說著,唇角在笑,眼中卻是悲慼的。
她沒哭,卻偏生讓人覺察出她的脆弱。
這脆弱,讓穆寒年的心底忍不住像被狗尾草的草芒紮了一下,微微疼癢。疼的是她的悲慼,癢的是……此刻的她脆弱得像只瓷娃娃,讓人忍不住就想將其摟入懷中好生護著。
穆寒年這樣想了,也這樣做了。
他伸出雙臂虛虛得環住她,看她不掙紮才輕輕地摟住將手懸在她的腰側。
這時,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倏地加快,漸漸的,兩顆心髒的律動逐漸融為一個,徹底分不出彼此。
不只是誰家的孩子,指著兩個人用含糊不清地童心問旁邊的爹孃:“他們兩個怎麼抱在一起了?”
這孩子的媽媽立馬拉過他的手,低聲告誡道:“羞羞,他們不知羞,娃娃可不要學。”
這番對話倒是驚醒了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周鸞首先鬆了手往後一退,臉上是還未散去的紅暈。
也不知怎地,被他那麼一抱,她竟然還就回抱了過去,還是這般大庭廣眾的燈市下抱的,簡直……羞煞人。
“咱們還是先把錢還了吧。”周鸞飛快地掃了穆寒年一眼道,接著便提溜著錢袋子往玉花樓那個方向小跑過去。
穆寒年倒是麵皮沒半點兒紅,瞧著也是很坦然的模樣,若不是那耳根的一絲紅暴露了他,怕是誰都瞧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兩人走到玉花樓門前,讓看門的小廝去尋花樓媽媽,正等著倒是又在玉花樓前見到了熟人。
這次見到的是那個花姑娘,只是這花姑娘卻不是從玉花樓正門出來的,而是從偏門挪出來的,頭上還罩著一個鬥笠,若不是那身段讓人一瞧就印象深刻,估計周鸞也瞧不出是她。
瞅她步履匆匆的模樣似乎是要去找什麼人。
穆寒年和周鸞對視了一眼,決定還是暫時放了花樓媽媽的鴿子,轉頭在那花姑娘身後跟蹤起來。
就見她轉了好幾個彎,眼瞅著越走越偏僻。兩人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只得拉開了些距離跟著,直到見她停下腳步推了一院牆的門。
周鸞和穆寒年摸著牆根轉了一圈倒是找到一個窗戶,隱約能聽到房間內的說話聲。
那大概是五六個人,除了花姑娘似乎都是男人,還有一個聲音明顯就是……於安虎!
周鸞聽到於安虎的聲音頓時一驚。記得上個月下山在玉花樓遇到於安虎穆寒年提醒她探聽一番,結果什麼都沒探聽著反而聽了一耳朵甜言蜜語,當時她還埋怨是穆寒年小題大做呢。原來,竟然於安虎真有什麼陰謀不成?
屋裡的聲音小,奈何周鸞和穆寒年二人都長年習武耳力非凡,自然也將那些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最先是於安虎的聲音。
“上次那一遭沒把她弄死,實在是不甘心!誰想到那個新來的小白臉壞了老子的事!你們派去的人也是廢物,不過一個不會武的小白臉,不過就殺了個還都被嚇跑了!”
“於大哥別急,且聽兄弟們如何說。”這句倒是花姑娘柔軟中又帶著甜膩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