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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娘。”青姐姐摸著小竹的頭說道。
“既然你想聽,不妨講給你聽聽,也許以後也沒機會講與別人聽了。”青姐姐笑著說道,眼睛有了一絲的哀傷。青姐姐喝了杯茶,深呼吸的幾口氣緩緩的說道:“我初來到人間時,還沒有你大,那時獨自一人、舉目無親又不諳世事……吃了很多虧,上了很多當,也因為輕信他人被出賣過;甚至還被救我於危難之中與我一同經歷過生死,更是口口聲聲說此生絕不辜負我的男人,將我送給了許諾他一生官運宏達的人,那時我淚流滿面,不可置信的問他,為何會做出這樣背信棄義的事。他卻說,一個玩物罷了,又怎麼抵得過這世間的榮華富貴,更談不上背信棄義。我絕望的看著他,他卻在人卻中談笑風生。後來,我又幾經轉手也在這個過程中見到了人類的自私、虛偽、自大、猥瑣、嫉妒,還有刻在骨子裡的貪婪和陰暗……他們一開始因為美麗的容貌,把我圈養起來,生怕被別人瞧見而生了歹心,可是一轉身又諂媚的把我送給了別人,用我的容貌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榮華富貴,高官重祿……這樣的事發生的多了,我也就麻木了……後來,我才知道什麼是人類虛偽和貪婪的樣子,什麼是人類可以承諾和背棄的籌碼。
再多的真情,也會被一次次的虛情假意消磨殆盡,就這樣我的心一點點的死了,憐憫之心死了,殺戮之心便被徹底釋放了。
再後來,他們將我送給了他們的王,那個在他們眼裡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的男人。
一開始我特別憎恨自己的容貌,總感覺是它給我帶來了這些厄運,直到我看到了一對相貌普通的夫婦,相濡以沫共白頭時,我就更加篤定是容貌給我帶來的災難,如果我沒有這容貌,是不是就不用遭受這些苦難。於是當他們將我獻給王上時,我站在哪裡,看著他們貪婪又讓人生厭的目光,我搶過匕首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劃了一道猙獰的傷口,看著他們捶手頓足的樣子,我卻感到無比的暢快。我以為自從我便可以擺脫噩夢,可以被他們丟棄、無視……這樣我就可以早日脫離這苦海。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不到片刻的功夫,他們便尋到了一副秘方,並將其先給了王上,說以妖的元丹為藥引入藥必定可以讓我的容貌恢複如初,結果王上竟然聽之信之,便將此事交於齊世國這個奸詐小人來籌辦。
於是他們便開始招攬全天下的獵妖師獵妖,更是派人各處搜刮奇珍異寶,說是為我煉藥……自此,人類恨我,妖族更恨死我。
人類認為是我魅惑王上,致使王上殘暴不仁,更是為了恢複自己的容貌蠱惑王上為我而獵妖煉藥,殘殺無辜。呵,於是我就這樣背負了這個罵名,成了一個魅惑君主的妖後。我因多次自殺而被囚禁在牢籠之中,那時我笑他們可笑,想死之人,還能沒辦法是嗎。你將我囚禁牢籠,我可以絕食;你縛我雙手,我可以咬舌自盡……
那日,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妖潛入宮中來殺我,當看到我被囚禁屋內,用鐵鏈鎖著,以為我是被掠來煉藥用的,便想求我出去,可是她用盡了力氣也沒能將鐵鏈開啟,結果因為我未及時提醒,導致她觸碰機關引來了侍衛。當時她說即使拼死也要救我出去,我也心存僥幸,希望可以利用她帶我逃出王宮,可是她單槍匹馬又怎麼能抵擋得住那麼多的獵妖師呢。
我想出去,但是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送死,於是我告訴她,我便是傳聞中需要獵妖煉藥的王妃,我看著她驚訝的眼睛,也只能慚愧的報以愧疚。我呵斥侍衛,以死相要挾,才讓她脫了身。我依稀記得她最後回眸時眼睛中竟然有了一絲憐惜,還有她的那句話:‘好好活著,妖族的命很長。’
聽到這話,讓我絕望的心猶如枯木逢春般燃起了一絲希望。她說的沒錯,妖族的命很長,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也只有活著才能早日逃出去。
經此之事,我才明白絕處逢生,可以讓一個人更加不懼怕困難。
我傷勢痊癒之後,為了能盡快走出那間屋子,我學會了妥協,更學會了示弱,原本難以啟齒的話,在目的的背後反而沒有那麼難以啟齒了,最後的僅剩的那半點尊嚴也在那天晚上隨著眼淚流盡了。”
青姐姐說道這裡,眼睛裡依然會閃著淚光。小竹知道那種沒有半點尊嚴的屈辱,無論過了多久,都無法抹去。小竹拿起水壺,到了半杯茶遞給青姐姐,青姐姐接過茶慢慢的喝著,起伏的情緒也得到了一些緩解。
“青姐姐。”小竹看著青姐姐問道,“我們妖族不是都有法術嗎?你為何不用法術逃走呢?”
“因為我的法術,被廢了。”青姐姐眼中突然暗沉下來。
“被廢了!他們怎麼能做這麼殘忍的事。”小竹憤憤的說道。
“殘忍?一句‘殘忍’簡直就是在給他們脫罪。”青姐姐冷冷的說道。
小竹一聽青姐姐的話,知道姐姐的恨依然沒有消散,只是被壓在了心底。如今因為自己又將這些陳年過往翻了出來……小竹想到此處,心裡有些內疚。小竹只好拿起水杯不停的嘬著水,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看著青姐姐,不敢再問。
青姐姐放下水杯,眺望著遠處,籲了一口氣平靜的問道:“我剛剛講道哪裡了?”
“姐姐走出了那間屋子。”小竹說道。
“哦。”青姐姐點頭應道。
“我從那間屋子裡走了出來,站在陽光下,感受著陽光帶給我的溫暖。可是明明是從黑暗中走進光明,可是我卻感覺像是從光明走進了黑暗,慢慢被黑暗包裹著、侵蝕著……眼前的一切不在美好,而黑暗像魔鬼一樣,如影隨形。
在這王宮之中,我利用美貌擁有了除了逃離以外的所有東西。那一刻起,那些將我一次次轉手送人的人,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變成可以任意被人碾死的螻蟻。我藉助王上的力量,殺了那些變賣我的人以及那些為了一己之慾背叛我的人。那時的我暴虐成性,好像只有殺戮才是帶來快感,也只有殺戮,才讓我覺得我是活著的。我成了王上名副其實的王妃,也做實了妖妃這個汙名。
無論大臣如何聲討我,只要我仰仗著自己的美貌繼續取悅王上,只要得到了王上的心,那些大臣便不能把我怎麼樣。但是還是有一些人,總是固執、堅持、甚至毫不懈怠的一直想要置我於死地。他們的做法沒有錯,可是對我來說他們就是錯的。
於是我像王上哭訴,哭訴這普天之下皆稱呼我為妖妃,定是這些大臣所為,他們不僅要毀我清譽,壞我名聲,還要將臣妾的頭顱懸掛在城門之上示眾……臣妾倒沒什麼,可是臣妾擔心這樣的言論會影響到王上,會讓王上在百姓們心中形象大大受損啊。
倘若王上聽信他們,置臣妾於死地,臣妾為了王上一死又有何妨,可是如果王上真按照他們說的做了,人們必定認為王上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為了自己的名聲而舍棄自己的王妃,日後說不定又會舍棄他的子民……可是如果王上不願聽從大臣們的建議,百姓們必定認為王上沉迷女色,不願聽信忠言,這樣同樣會讓王上失去百姓們的信賴和敬仰。
可是王上,這樣讓你左右為難的事情,臣妾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上為難,卻無法替王上分憂,是臣妾之過啊,更是百官之過啊……
王上當時聽到我的這些言語,竟然分外感動,紅著眼睛安慰我,讓我莫要害怕,他定會還我一個公道。結果他直接命人那些諫言之人都拉去砍了,我見狀急忙攔住了他,雖然他們是我的對立面,但是倘若能利用他們讓王上對我厭棄,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於是我急忙拉住王上勸解道:‘王上,切勿動怒,俗話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不如先將他們全部打入死牢,等他們改口承認是自己一時糊塗才說出這番言論,在放他們回去;倘若他們不願改口,那就關到他們改口為止,這樣既體現了王上的寬容大度,也樹立了王上的尊嚴……結果王上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我的建議。看到王上對我百依百順,我又慶興擁有這樣的容貌,可以讓一個暴烈的君王甘願為我做任何事。”
“可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卻太過固執,不懂得剛過易折的道理,依然要將我斬首與殿前,區區的一介文弱書生,竟然非要以血肉之軀來捍衛自己的尊嚴和名聲。可惜我當時正在侍弄我的花草,沒能求他們出來。經此一事我變成了蠱惑聖心的妖女了。”青姐姐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