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他,剛吸收完暗物質還來不及融合,和月清影在那場最終的戰鬥中兩敗俱傷,只能混沌的潛伏在她的意識裡,一邊修複自身,一邊等待著反撲的時機。
秦澤成那個傻子成天就知道往外跑,滿星際的尋找能夠治療腦損傷的辦法,他沒法看到外界,除了儀器的滴答聲,每天只能聽見一道稚嫩幼小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個不停。
那是個八歲的人類小姑娘,聽聲音就能想象她該是怎樣的纖細脆弱,就如同初春枝頭顫顫巍巍抽出的嫩芽,只要伸出手指輕輕一掐,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彼時的它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忍受她一天又一天的騷擾。聽她每天向不省人事的母親述說著今天又吃了什麼好吃的、在學校又學了什麼新東西,以及一堆不知打哪兒聽來的奇奇怪怪又極其弱智的兒童故事。
這樣日複一日的單方面交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長到他從一開始的滿心暴虐,只想趕緊掐死她好讓她閉嘴,到慢慢變得有些好奇起來。
不知道這個煩人的螻蟻幼崽,究竟長什麼樣。
又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讓秦澤成夫婦把她養成了這樣不諳世事、心無城府的樣子。
終於有一天,他的機會來了。
秦澤成不知道從哪找了一群人,弄到了月家的技術,開始進行那個愚蠢的實驗。
也正是在那次的實驗裡,他徹底擺平了秦氏夫婦,佔據了秦澤成的身體。
沒想到從傳送艙出來的第一時間,居然被一個軟綿綿熱乎乎的小身體抱住了的大腿。
這陌生的觸感,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數起來,差點沒忍住,直接把這煩人的小東西踹飛出去。
他還沒來記得做出反應,就聽到一道熟悉又軟糯的童聲問道:“爸爸,你找到喚醒媽媽的辦法了嗎?”
他沒找到。
不對,應該說,本來她的媽媽是有機會醒來的。
不幸的是,這夫婦倆遇到的對手是強大如斯的自己。
月清影當然是連同她那個一根筋的丈夫一起,被永遠留在了鳳家創造的虛擬世界裡。
他悲憫的看向腳邊這顆毛絨絨的小腦袋,自此以後,她將不再有父母,他們會永永遠遠的成為一段虛擬資料,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後來,蟲王曾無數次的在想,當初,他若是對這個小姑娘態度不那麼傲慢,但凡他花心思在她面前偽裝一下,裝得更像秦澤成一點,又或者在佔據他身體之後,就果斷解決這個煩人精,這麼多年以來的偽裝,是不是就不會有人識破?
等他神不知鬼不覺的統治了整個帝國,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成為他的威脅?
包括那個僥幸逃生的鳳家小子,也只能如同陰溝中的老鼠般,在浩瀚宇宙中的不知名角落茍延殘喘?
可惜沒有如果。
正是他短暫的猶豫,放任了這個他從來沒放在眼中的倔強的少女長成如今這種可以左右他生死的模樣。
盡管功敗垂成,蟲王卻並不後悔,用這麼多年體會了另一種能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的人生,不被人類仇視、憎恨、?婲恐懼,他已然是賺了。
他感覺視野開始變得模糊,意識也在逐漸剝離。
原本還想騙騙這個小姑娘,再借用一次她的身體,看樣子是沒機會了。
他再度朝著秦妙妙模糊的身影伸出手:“能不能,聽你叫我一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