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掏出來,發現是一條淡粉色的公主裙,裙擺做成花苞的形狀,胸前還有一朵大大的鑲寶石的淺藍色蝴蝶結。
秦妙妙覺得這條裙子很眼熟,她皺著眉翻看了一下,藉著院子裡的燈光,發現裙擺的位置斜著甩上了一條褐色的汙跡。
隨後她就朦朦朧朧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畫面:
小女孩坐在花園的臺階上,哭得撕心裂肺:“嗚哇,你弄髒我的裙子,大壞蛋,從我家滾出去。”
小男孩心虛中帶著掩藏不住的驕矜和倨傲:“有什麼大不了的,等我長大了買一條賠給你就是了。”
她想了想又想,卻怎麼也記不起小男孩的姓名和樣子,索性搖搖頭,舉起手作勢將裙子扔向鋼琴。
然而她舉了半天胳膊,也沒能狠心把裙子扔出去,那抹褐色的痕跡,隨著輕紗的裙擺,在晚風中輕輕搖曳。
最後,她又收回了手,將小裙子團成一團,扔進了打包箱中。
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完後,她把一個毛絨絨的泰迪熊摟在懷中,看著搬運機器人把一部分東西搬進船艙。
然後又帶著林姨把那堆胡亂疊放的衣服玩具連同鋼琴潑上汽油,毫不猶豫的點了把火。
火光在夏日的夜晚沖天而起,原樂杉失聲尖叫:“表姐,你做什麼?在院子裡放火多危險吶。”
秦妙妙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帶著偷偷抹淚的林姨,神色漠然的看著那堆東西化為灰燼。
南瑾正在那邊跟秦澤成說著什麼,秦澤成在看到燃燒的鋼琴後臉色變得鐵青。
這是秦妙妙八歲那年母親陷入沉睡後纏著他要的,說是要學會了到病床前彈好聽的曲子給媽媽聽,如今卻毫不猶豫的說燒就燒。
原馨梅一臉痛惜:“這孩子……都怪我,都怪我,咳咳……”
看著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南瑾對著秦澤成點點頭,便回到了秦妙妙身邊。
等那堆東西化為焦炭,秦妙妙才開口道:“師父,走吧。”
“好,”南瑾已經大致跟林姨瞭解過情況了,知道她現在正傷心著,只能溫聲勸道,“我先送你去醫院吧,你身上的傷口剛才只是簡單包紮了一下,具體的還得讓醫生看看,別感染了。”
秦妙妙搖了搖頭:“不能去醫院。我沒事,我的車子還在車庫裡,我可能開不了車了,還得麻煩師父的人幫我開回去。”
“沒問題。”南瑾打了個響指,隨著飛船而來的下屬立刻跟著林姨去取了她的車。
秦妙妙則坐上了南瑾來時的座駕,三輛飛船悄無聲息的駛離了秦宅,沒再給宅子的主人半點眼神。
“姑母,都是我的錯,我……”原樂杉淚眼婆娑的看向秦將軍夫婦,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秦澤成一揚手,示意她別說了。
原馨梅眼神一黯,道:“等妙妙消了氣,下次回家時我再帶著樂杉給她陪不是吧。”
秦澤成神情木然的看著地上那堆灰燼:“不會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說罷,他沒再看門口的姑侄倆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聽了他的話,原樂杉臉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片刻後,想到自己那堆碎掉的獎杯和一片狼藉的房間,又忍不住委屈的掉了眼淚。
從她爸媽在世、姑姑還沒嫁進將軍府的時候起,她就知道秦妙妙了。
秦妙妙是眾心捧月的小公主,而她永遠是人群中不起眼的透明人。
身為王儲,她爸媽永遠在忙,沒空關注她陪伴她,等待她的只有一堆數不盡的禮儀和知識要學。
她永遠記得小時候和爸媽去軍事基地參觀,第一次在那裡見到秦妙妙時的場景。
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頭上紮著大大的紅色蝴蝶結,被她爸爸扛在肩膀上,在空曠的停機坪迎著夕陽奔跑。她坐在父親的肩膀上開懷尖叫,笑聲傳了老遠老遠。
就連向來不茍言笑的媽媽也對著他們父女牽起了唇角:“那是秦將軍的女兒吧?”
“是的殿下。”隨從恭敬的回答。
“多開朗的小姑娘啊,”媽媽說完,又皺眉看向身邊的她,“不像我們樂杉……”
原的低下頭,將裙擺攥得死緊。等她轉移了注意,又忍不住把目光再度投向了遠處那個鮮活的女孩子。
等兩人跑遠後,她依依不捨的收回目光,不期然的,從年輕的姑姑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羨慕和憧憬。
再後來,命運的巨輪向前滾動。
在王位爭奪中,她的父母遭人暗算雙雙殞命;她的姑姑卻嫁入秦將軍府,取代了那個不省人事的女人。最後,還將她接進來撫養。
在秦宅住的越久,她越感覺到處處都充滿了秦妙妙的氣息。看著她滿屋子的玩具和漂亮的小裙子,她越來越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差異,那是她求而不得童年時光,和父母全心全意的呵護和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