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展顏答他:“算是吧。”
魏琅目光不停,半晌道:“姑娘立意很好,但可惜力有不逮,不能成體,且未免有些……有些地方似乎有悖倫常……”
林淡穠一怔,應下一聲:“是。”
她本不是一個肚裡墨水許多的人,更比不得魏琅。魏琅前面說的沒錯,後面說的就更加沒有問題了……如何能不悖倫常,她自己就不是這個倫常裡的人。即便是當今已有的釋理她也是舍一半用一半,甚至夾帶了一些私貨。
她的睫毛低低垂下,光影在腳邊流走,話語吐出了口。
“請魏公子指教。”魏琅是正統的學子,師承名家,更是曾有過成書的經驗。他的只言片語,要厲害過林淡穠千萬倍;若能得以指教斧正,更是天大的幸運。這不僅是對林淡穠,更是對這一院子的孩子。
魏琅聞言略一蹙眉,卻不是要拒絕:“不知林姑娘能否容琅謄錄一遍,帶回去慢慢看。”
他這般認真,林淡穠反倒不知所措,最終只說了一聲:“可。”
魏琅眉眼彎彎,問:“可有紙筆?”
林淡穠四顧想要找筆,卻見殘垣空室,很快反應過來這裡不是林府,道:“沒有。”
“這無妨,我一會去買就好。”他心思仍舊落在地上,兩手交於身前,以左手捧右手之姿佇立許久,不是推敲卻在推敲,且全神貫注、無暇顧他。
林淡穠走上前去,立在魏琅不遠處,不解又好奇:“魏公子緣何如此幫我。”
魏琅聞言抬起頭凝視她,認真答道:“因為我覺得這是一件極重要的事情,如有差錯貽患千年,不可馬虎對待,故願為姑娘效犬馬之勞。”
林淡穠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魏琅看一眼天色,又道:“姑娘是偷偷出來的?那就該回去了,已經不早了。”
望過去,果見窗外日頭已經漸漸下落,染上了紅暈,給了天地上了一層紅釉。
……
林淡穠回到林府的時候,木門半掩,她輕輕推開,跨過門檻,隨即停步。靜立片刻後,轉過身去看半開著的門栓,又伸出三指擺弄一下,那門栓將掉未掉,搖搖晃晃十分可憐。
還沒等她想到些什麼,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林淡穠聞得立刻將兩個門栓全部合上,又隱到旁邊。等人走近了、看清了,她才松一口氣,從陰影裡走了出來,叫住對方:“南山。”
南山見到人放下心來,叫喚一聲“姑娘”後,她靠過去挨著對方,擔心問道:“都快插栓了,怎麼才回來?”
林淡穠腳步不停,頭湊過去,與她小聲地解釋:“路上遇到了魏琅,耽擱了。”
南山嘴巴張又合:“魏、魏琅?”她的聲音很輕也很小,但仍有壓抑不住的驚訝。
林淡穠有些心不在焉,她四處觀望一圈,總覺得這一派寂靜的院子裡似乎有一些隱在暗處的人,看不見身影,摸不到行蹤,但卻能感覺到其伺於其側,不止一次。就如同每天永遠躲避不掉的信箋一樣,今天自己開了的門栓,他們就像影子一般跟隨著她……
林淡穠側頭對南山道:“回去以後我再和你細說。”餘光飄落到身後,又很快折回來,她什麼也沒看到,但這感覺絕沒有錯。
南山不知道她在看什麼,順著對方目光看過去,只見到天上飄的雲、院裡栽的花樹、地上留的影,三者疊在一起是一副極恰合的畫面……
“小姐,老爺下了吩咐,說以後晚上都一塊吃飯。”
“夫人呢?”
“夫人說是聽老爺的。”
“……”
林淡穠慢下步伐,問:“以後都這樣嗎?”
南山不敢確定,只說:“約莫是的”
“這還真是……”林淡穠搖搖頭,留下一聲嘆息在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