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就算當時一不小心傳送錯了,黑白無常的瞬移能力他是有所耳聞的,只要是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都可以瞬間移動到那裡,宣城有著這人間為數不多的兩個地府入口之一,就算韓思遷再怎麼不經常出來,勾魂的時候這個入口總歸是走過的,所以從頭到尾那個人都在騙自己,他是不是以為這樣很好玩?這樣看自己的笑話,看著自己無措的樣子不得不依靠他的樣子,在他眼裡自己一定很好笑吧。
秦異告別了老婦人,在知道怎麼去宣城的方法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按照老婦人說的,兩座城市隔得並不遠,這個村子又處在城市的邊緣,朝南走大概十幾分鐘會有個車站,因為是郊區在那裡一天只會有一部公交車經過,時間大概是在晚上六七點,但好在這部公交車的目的地距離他所說的宣城很近,下車後再走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到了。
大約走了近二十分鐘後秦異總算找到了婦人所說的公交車站,一個生了鏽的鐵杆子上面只有一塊車牌‘879’路,道路兩邊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和莊稼地,當真是一天只有一部公交車的地方,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十元紙幣,這是剛才他臨行前向老婦人要來的,不然他就是上了車也會被趕下來吧。
想到這裡秦異不禁苦笑了一下,被韓思遷這樣折騰了一番,毫不知情地被蒙在鼓裡任他戲弄,現在他自己走了倒也好,不然見了面只會徒增煩惱。閑暇之餘他用從下擺扯出的一根絲帶束在腰部,現下沒有其他衣服可以給他更換,只有身上穿的這件長衫,如果就這樣上車說不定會被當做怪人,但稍微改造改造讓他顯得不那麼古人也是可以的,他將自己長長的袖子用繩子紮起來捆在手臂上,雖然做完以後還是顯得很奇怪但他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個人等待的時間並不好受,但好在秦異早已習慣瞭如何一個人等待,如何一個人度過枯燥乏味的日子,他曾如此這般等了一千年,雖然最後結果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好,不過那人總算也是得到了幸福,現在的他確實也不該再去幹涉別人的感情,只等到他報了屠村之仇便打算一個人隱於山林,再做回那失意之人吧。
遠處兩束大光燈徐徐緩緩地照過來,現在這個時節天黑的總是早的,秦異摸出紙幣準備上車,刺耳的剎車聲揚起一地塵灰,可能天比較晚了,司機並沒有怎麼盯著秦異看,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只當是農村來的,指了指投幣箱上的牌子十元,剛好,秦異有些慶幸地將錢塞入投幣箱走到後面找個了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其實那婦人能給他錢坐車還是要感謝韓思遷那晚的出手闊綽吧。
可能真是偏遠地方的車子,現在時間也不算太晚,車上居然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大多正靠著椅背小憩,秦異想起婦人的話,說這車子到終點站要開將近兩個小時,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看的秦異的眼睛有些乏了,不知不覺地就這樣睡了過去。
鄉村的路總是有些顛簸的,可越是顛簸車上人睡得就越是香沉,秦異的腦袋晃晃悠悠地朝著旁邊垂下去,冷不防地靠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原本無處安放的腦袋找到了個舒服的位置就再也不動了。
韓思遷忍著笑意側過頭看著秦異的睡臉,怎麼說呢,秦異生來就具有一張禍國殃民的臉,盡管他已經活了一千六百多歲了,可歲月並未在那張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講真的如果他和楚赭在一起是真的不配,兩個受如何能夠幸福?韓思遷冰涼的手指放在秦異的額頭上,淡淡的涼意讓夢中人睡得更沉了,漸漸地開始構造起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夢境。
“我怎麼會在這裡?”秦異攤開雙手在眼前,很真實的感覺,可是周圍的樣子卻和他記憶裡的那個地方一模一樣,那年他初次來到地府黃泉,見到了那張無法忘懷的純淨笑臉,從此一生都忍不住想要交付於那人。如果說他真的回到了從前,回到了所有開始的地方!那麼現在的他又會如何選擇?
他移動著腳步順著沉濘的泥路找到了那個身在花叢的人,‘嗨,你還記得我嗎,不現在的你應該還不知道我吧,那我和你從新介紹一下吧,我叫秦異,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後都會是你的朋友。’望著那雙眼睛,那其中已經藏不住任何人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向其中橫叉一腳呢,如果當初沒有在心裡認定你,現在的自己又何必如此痛苦。
恍惚中,在忘川河畔的對面一人站立其間,秦異的雙眼瞬間被掠奪了所有的控制,全部依附於那人身上,韓思凜?不,這淡淡的檀香,那人是韓思遷。秦異猛地從夢中驚醒,卻被人抓住左手,掙脫不了。看到坐在旁邊的是韓思遷後剛才所有積攢的怒意此刻全都湧上心頭,剎那間他的手已經攀上了韓思遷的喉間,狠厲的眼睛在那張依舊顯得沒心沒肺的臉上掃視了幾圈:“剛才的夢又是你搞得鬼?!”
韓思遷淡然地閉了閉眼睛:“我只是讓你在夢中再重回當時的景象,可我卻無法左右你的選擇。”
秦異雖然正在氣頭上可事情的道理他還是懂的,慢慢地他松開了遏制住韓思遷的手,垂了下去卻又在空中被人握住,那深黑的不見其他顏色的眼睛倒映著秦異有些失意的臉龐:“從前的我曾在那裡見過你。”以後便再無法忘記,只是沒想到多年之後竟又讓我遇到你。
一場夢,淡然多少回憶,
一回眸,斷絕多少青絲,
一立佛,渡了多少無情,
一念之間,惹來多少是非,
到最後,成了你,苦了誰。
作者有話要說:
嗯,今天的尾記很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