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洪執筆。」
「呵呵,難得司靈使大人也來『不止院』看這小玩意兒,幸好這次還算成功,沒讓您失望。」
「不,洪執筆,這可不是小玩意兒,這個蒸汽鍋真的很了不起,」
「呵呵呵,能得司靈使大人稱讚為『了不起』,咱們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其實洪正一這會兒才第一次親自與進賢談話,之前雖然聽人提起所謂仙格奇人的說法,但也不以為意,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子,即便有一些令人讚嘆傳言,但恐怕添油加醋的成份居多,實在不足以信服,只不過既然被人捧上了執司靈使,見著了,還是禮貌上過來應付一下比較好,說話客氣一點,吹捧一下,將來把咱忘了最好,免得徒增困擾。
「這個蒸汽鍋呀,只是憑藉一些收集西洋傳來散落不全的記載,依所繪製的影象推敲製成,之前搞了五個,直到這一個才有點樣子,這經典堂的人都被咱搞得煩死了,這個大鍋爐,還是求了快半年才給送了下來,可是真不容易呀。」
「這是依照西洋人的圖紙作出來的?」清需在一旁聽的好奇,問了一聲。
「是呀,是呀,其實這種蒸汽鍋,西洋人早就作出來了,而且比咱們這個蒸汽鍋要厲害不知多少倍,小時候聽西洋傳教士說,這蒸汽鍋裝在船上,裝在車上,可以裝上好多的貨物,可以跑好遠好遠,而且跑的可比馬跑得還快。」
「嘩!跑得比馬還要快!這怎麼可能,這個西洋傳教士應該沒看過馬兒吧。」清需笑著說。
進賢只是靜靜的聽,心神好像還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不過聽到洪正一提到『西洋傳教士』一語,忽然冒出一句:「洪執筆見過西洋傳教士?甚麼是西洋傳教士呀?」
「西洋傳教士呀,就是有一些西洋人,來到咱們大清朝宣揚他們的宗教,要咱們去信他們西洋的神,呵呵,咱們中國的神有那麼多,誰還去信西洋人的神呀,只不過,這些西洋傳教士不單單只是傳教,也教導咱們很多知識,這些知識都很新奇,新奇到讓咱們認為是旁門左道,自然也就不受重視,唉!真是可惜呀。」
進賢聽完了洪正一的說明,又沉靜了下來,眼睛像失了魂似的看著蒸汽鍋,腦袋瓜裡還真不知道在想些甚麼,害得洪正一跟清需都不知道該怎麼在說下去,就這麼呆了一會兒,洪正一想想,可能是這位執司靈使大人跟咱這個老頭話不投機,還是知趣一點,告退才是,便拱手作揖打算告退,清需在旁見著這個情形,知道這下子有點失禮,進賢雖然是執司靈使,但畢竟洪正一是老長輩,進賢這樣不吭聲,似乎不妥,所以搶在洪正一準備告退之前,趕忙兒問了一句:「司靈使大人怎麼會問起西洋傳教士這個事,難道司靈使對西洋傳教士也感興趣嗎?」
清需搶先這麼一問,洪正一話還沒出口,也只好放下手來,聽聽進賢的回答。
進賢停頓了一會兒,才張個嘴悠悠的說:「啊,沒有啊,我只是覺得,能想出這個蒸汽鍋的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我還以為是這個西洋傳教士所想出來的呢。」
進賢又說了一次『了不起』,洪正一以為進賢不過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東西,覺得不可思議,其實看久了,瞭解這蒸汽鍋運作的原理,這玩意兒也沒這麼偉大,便回答說:「其實,這就是一種知識的力量,像這種蒸汽鍋在西洋人那裡,已經多到大家習以為常,就不會覺得這有甚麼新奇的地方,司靈使大人如果有興趣,老夫可以為司靈使大人講解一下這個蒸汽鍋運作的原理。」
「不,蒸汽鍋執行的原理我剛剛已經看懂了,只是親身感受到物體轉換的力量,還是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話說的可玄了,甚麼叫作『物體轉換的力量』,清需自然聽得迷迷糊糊,但洪正一聽了之後,不由得身體顫抖了一下,但進賢說的下一句話,可就讓洪正一眼睛張的大大,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以前感受聖靈樹玉陣的時候,常常感覺有一種隱隱約約,但巨大而充沛的力量在流動,只是一直都無法明白感受到那是甚麼,但剛剛蒸汽鍋在運作時,我又有那種相似的感受,只不過,這次我卻可以看到那種力量,緩慢而清楚的看到。」
洪正一原名叫作洪承運,祖上三代皆為管理通商的官吏,故經常有機會接觸到西洋商人,到了洪正一父親這一輩,更與一些西洋商人建立了不錯的關係,只可惜這種關係是福禍相伴,所任之職又是有關係、有背景之人眼中的肥缺,所以當朝廷與洋人關係緊張之時,便很容易受人構陷,整個家族被判充軍邊疆,年幼子孫發配為奴為婢,而洪正一便被選入宮中成了小太監,與洪家友好的西洋商人在雨過天晴之後,曾多方探詢洪家的下落,得知洪家小兒子被選入宮,便修書一封給在宮中任職的洋人,希望能加以照顧。兩、三年後,這位在宮中任職的洋人無意間發現洪正一,便隨便編了個理由,讓洪正一幫他整理文卷書籍,其間雖然不過三年,洪正一便被聖心策選入地宮,但這三年,這位洋人悉心教導,加上洪正一天資聰穎,不但洋文書籍閱讀無礙,更學得了很多基礎的西洋知識,對於往後,幫助甚大,而入地宮的這一年,洪正一剛滿十五歲。
因為進賢的這一席話,讓洪正一對於進賢原本模糊的印象清晰了起來,洪正一相信,雖然『仙格奇人』不知從何說起,但是眼前的這個小孩真的不同於一般人,便邀請進賢與清需參觀屋內所陳設的小玩意兒,並且親自為他們解說。
其中有很多有趣的東西,看得進賢與清需都覺得新鮮,像是『隔山打牛』,就是吊掛了一排的鐵珠,彼此碰在一起,拿一個鐵槌敲打第一顆鐵珠,結果中間的鐵珠都不動,但排在最後的一顆鐵珠居然被打跑了,看得進賢呵呵的笑了起來,還有可以儲存『電』的陶罐,接兩條銅線,居然可以使一個玻璃球發出微微的光亮,驚訝之餘,進賢又恢復成一個好奇寶寶,不斷追問洪正一這些是怎麼作到的,洪正一也不厭其煩的為其解說。
「其實這些小玩意兒,都是有道理的,西洋人研究其中的道理,並且把它發揚光大,不但寫成經典書籍,廣為流傳,甚至成立學堂,讓大家都能學習研究。」
「還有學堂在教這些小玩意兒呀,真是太奇怪了。」清需在旁說。
「唉!就是這樣呀,咱們視這些小玩意兒為旁門左道,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認為讀書人作學問,便應該是四書五經,對於西洋人的學問,認為是番邦謬論,嗤之以鼻,別說一般世俗,連在咱們這兒,也多少有這樣的觀念,但是卻有一個人,不但沒有輕視這些西洋人的學問,反而常常與咱討論這些西洋人的學說,而且可不是跟老夫打哈哈而已,是真的很深入的研討,真的是很了不起。」
「這個人……」清需腦子轉得快,腦袋轉一轉,馬上就說:「這個人是不是執春秋大人?」
「呵呵呵,你這個小鬼還真聰明,一猜就中。」
「嗯,其實也沒甚麼,就是聽說以前執春秋還是首執時,特別準許『理派』立門開派,好像就是因為執春秋當時曾力排眾議,要求所有通玉必須學習『經緯之學』所致。」
「呵呵,你說的這事呀,其實當初咱也是嚇了一跳,老夫可從來沒想過這西洋人用的玩意兒,可以用在這上頭,原本還是挺擔心的,但沒想到還真管用,雖然咱也不知道這『經緯之學』是怎麼用在聖靈樹玉陣上,但聽說是施展之後,幫皇上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皇上還特別嘉許,憑著這份恩寵,執春秋準許『理派』成立,大家夥兒也就沒人敢再說甚麼了。」
「喔!原來如此。」
「呵呵,有了理派,咱做起這些可就方便多了,可以心無旁騖的研究這些西洋人的學問,雖然咱也知道,其他釋圖還是把咱這裡當成不理正經事,盡搞些旁門左道的地方,但老夫也不介意,反正人各有志,只要覺得值得,努力去做就對了。」
與洪正一的交談,讓進賢與清需瞭解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種不同的思維,不同的文化,西洋人重視研究、應用,將一些小玩意的道理,不斷發展,最終變成改變人們生活習慣的『大玩意』,只不過,這些『大玩意』改變的可不只有西洋人的生活習慣,而是大大改變了整個世界,甚至包括大清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