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輕輕閤上眼說:「你說我們有七世夫妻的命,你可要永遠對我這麼好。」
呂老爺說:「會的,我一定會的。」
香香開始有點睡意,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就這麼說定了喔。」
朦朧間,香香忽然聽到了口氣急促的回話說:
「當然就這麼說定,這油水可是會撈的咱們心花怒放的。」
「咦?這是怎麼回事?」香香心裡想:「這聲音不是老爺的聲音,怎麼是個女的!」
香香睜開了眼,眼前正被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拉著手,三步併兩步急忙穿越過繁忙的走廊,擦身而過的,盡是穿著華麗風騷的年輕姑娘,小露香肩,朱唇粉噗。
穿越過小廳,到了門口,香香還沒回過神,中年婦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對著屋裡的姑娘們拉開了嗓門喊著說:
「女兒們趕緊打扮好準備出去迎接貴客,要小心伺候,可別砸了我梅蘭閣的招牌!」
說完又拉著香香往外衝。
在這匆匆忙忙的情緒交替間,香香似乎已是完全另外一個人,細看自己,竟是十八、二十的年紀。
香香走到實在喘不過氣來,甩開了手便說:
「寶媽媽呀,您別走那麼急啦,我都上氣不接下氣,剛剛花時間打扮半天的妝都給跑花了啦。」
寶媽媽回過頭,拉起手來牽著香香繼續往前走,不過走得慢了些,邊走邊安撫說:
「哎呦,我的乖女兒,不走快一點,就怕煙水閣的又先咱們一步,把到手的肥羊給拱走,那可就虧大了,妳知道的,像朱老闆這樣出手大方,不亂鬧脾氣的老好人,可不好找,我可是費了番唇舌,才定下這席,咱們梅蘭閣吃好穿好,都靠妳啦。」
香香沒好氣的被拉著往前走,但寶媽媽說的沒錯,這朱老闆雖不常來,卻是姊妹口耳相傳的老好人,不挑姑娘,賞錢多,最多摟摟抱抱,不過比較怪的是每次他和一夥兒人來找樂子,朱老闆總是吃飽喝足拍拍屁股就獨自走人,從不過夜。不過,在這兒甚麼樣的人都有,姊妹們只覺得可惜,也沒甚麼好說的。
走了一會兒,寶媽媽和香香穿過長廊,眼前浮現一幢華麗雅緻的建築物。
這裡是羽鳳樓,是城裡最豪華的酒館,裡面有大小獨立包廂百餘間,間間都是貴氣奢華。進了迎賓門,才走兩步,眼前便呈現奢華開闊的大廳,大廳中間是座半圓形華麗的舞臺,每晚都安排有歌舞表演,節目由羽鳳樓所屬各閣樓姑娘順序演出,有才藝、受歡迎的歌舞姬,往往就會被各閣樓當作招牌來招攬客人,自然而然就會被捧為各閣樓的首牌姑娘,身價也就水漲船高。
舞臺四周,自然就是賓客欣賞歌舞的觀賞臺,這觀賞臺就是面高三層樓的包廂,這些包廂面向舞臺之處,都是大片落地窗臺,方便包廂裡的客人看錶演。觀賞臺共分有五個區域,其中一個面向舞臺正面的包廂區看上去便明顯不同,裝潢較為文雅樸實,隱蔽性較高,是由天仙閣負責招呼,原來這天仙閣是這城裡唯一掛官妓牌的樓閣,自然招呼的客人都是較為低調的官爺,喜歡熱鬧卻又不太想張揚,挨在一起享受歡樂氣氛。另四個區域的包廂可就不一樣,都是掛民妓牌的青樓,由梅蘭閣、煙水閣、雨露閣和飄雲閣的姑娘各自負責招呼,各有各的地盤,爭奇鬥豔,賓客三教九流,各擁所好,相互吹捧,好不熱鬧。
不過,熱鬧歸熱鬧,這羽鳳樓畢竟是用膳飲酒,賓客交際的公眾場所,行為分寸還是受一般風俗約束。巡桌敬酒,賓主交際,還是行禮如儀,喝酒喝開了,最多和負責招呼陪酒的姑娘們喜鬧罵悄,拉手搭肩,已是最大尺度,筵席過後,才是真正的『娛樂時間』。打點好姑娘,引領到各自所屬的閣樓,關起門來,繼續飲酒作樂,這時場面便是百無禁忌,香辣火艷外加春宵欲魂。
寶媽媽領著香香進到羽鳳樓,現在天色還早,夥計們忙進忙出的把酒罈先擺放在各處備用,用餐吃飯的人也還不多,走進事先約好的包廂見著了朱老闆,一番熱絡交談,朱老闆甚是滿意的說:
「寶姨呀,這待會兒晚點來的客人,可是跟我有筆重要買賣的貴客,妳可千萬要幫我個大忙,好好幫我招呼招呼,呵呵,今日得見梅蘭閣首牌香香姑娘,果然名不虛傳,晚上就拜託妳了。」
話說完,手已搭在香香肩上,老臉貼近,撥出來的氣都呼在香香臉上了,香香順手牽下朱老闆的手站了起來,笑臉盈盈輕輕推開的說:
「朱老闆,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讓您和您的貴客吃喝盡興,玩得開心。」
朱老闆說:「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去招呼帶人啦。」
走到廂房門口,又拿了一小袋沉沉的放在寶媽媽手上,一看就知道又打賞了好東西,接著就笑嘻嘻的走了。
香香跟著寶姨在廂房門口看著朱老闆離開,口裡還念著:
「寶媽媽呀,是哪種貴客竟還要朱老闆先跑一趟打點,這麼隆重。」
寶姨秤著手裡的小寶貝說:
「管他老的瘸的,妳負責把他服侍的舒舒服服就行啦。好啦好啦,天快黑了,咱們回去打扮打扮,老孃還有件壓箱的鎮閣之寶,晚上讓你穿出來,包準讓這些甚麼貴客的眼珠子都掉出來。」
羽鳳樓四周都是作工精緻的庭園,園內以迴廊相連,接通羽鳳樓週邊數座大小閣樓,園中有花、有池、有涼亭,天明時,優遊其中固然怡情忘憂,但入夜後這庭園點點火光,又是另番風情,亭內佳餚滿桌,搭配美人醇酒,和著清風明月,越夜越是熱鬧,著實令人流連往返。
寶姨與香香才回自己的閣樓沒多久,便已是紫霞初現,燈火稍明,羽鳳樓裡漸漸人聲鼎沸,歌舞樂曲更添熱鬧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