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小白鷺。
只見他離開坐席,走至天帝桌前,“天帝伯伯,棠樾有個好名字,最近爹爹正在給我講莊周夢蝶的故事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明月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如鄺露姑姑所言,這小魘獸是天帝伯伯花了諸多心血撫養長大,藍田日暖玉生煙,藍田日暖玉生煙,棠樾覺得煙兒這名字甚好。“
錦覓長籲一口氣,玉生煙,這可不是她期待的場面,慌忙起身,把小白鷺拉至身邊,“陛下,棠樾還小,哪裡懂得如何起名,童言無忌,莫要往心裡去!“
“娘親,煙兒真的不好聽嗎?“小白鷺聽了錦覓所言,沮喪之情躍然臉上。
“花神,這名字的確比靈兒更有詩意一些。另外亦有詩雲—風煙節物眼中稀,這魘獸本就世間少有,煙兒倒是個別致的名字。”
文曲大仙不愧是主管文運的神仙,靈兒,煙兒,本來並無太大差別,卻在他三言兩語之後,讓眾人信服煙兒就是比靈兒別致。
有了文曲大仙撐腰,小白鷺脊背挺的筆直。
“煙兒,眾仙家看這小獸藍色鹿角還無法跟著化形,倒成了別致的點綴,不如便賜名藍煙,亦不辜負棠樾的良句。”
一語畢,天帝望向棠樾,“棠樾,覺得如何?”
坐在錦覓懷裡的小白鷺歡喜不已,還仰頭朝娘親做著鬼臉,彰顯自己的勝利。
諸仙恭賀天帝,鄺露也覺得藍煙這名字起的甚好,藍煙,難掩,難掩一往情深。
這一場取名的熱鬧,主角魘獸倒似個局外人,她不太能聽得懂那些頗長的句子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倒是大多句子裡都有一個“玉“字,而她的主人,表字潤玉,聽著心中十分歡喜。
宴會繼續,殿中開始新一輪的節目,火神旭鳳表演起了拿手的豎琴,琴動舞起,花神錦覓從天而降,驚鴻之姿……
此時的小魘獸不似之前癲狂,只乖乖地坐在天帝身側,偷偷丟一兩個果子到口中,不僅咀嚼費力,也不甚好吃,但比起那些捲心菜之類,還是甘甜許多。
酉時,諸仙散去,僅餘太巳仙人、天帝、藍煙三人送淩炘鄺露夫婦至南天門。
鄺露淚眼婆娑,捨不得爹爹,捨不得魘獸,捨不得某人。
待太巳仙人也離去,魘獸才敢放鬆下來,小腦袋靠在天帝的胳膊旁,長嘆一口氣,“呦呦呦”叫出聲。
“我知你累了,這就送你去璇璣宮。”天帝本想再用幻化之術,但又不忍她受那困頓之苦,索性打橫將小獸抱起,唸了隱身之咒,往璇璣宮的方向去了。
☆、夜宿璇璣宮
自在省經閣安寢,潤玉便不怎麼來這璇璣宮了,宮外的彩虹橋也極少路過。
去除隱身咒語,現身彩虹橋上。
這裡一如千百年前,不遠的天穹月光朦朧,岸邊仙樹枝椏垂墜,橋下清泉粼粼。
遙想那時,他還是無太多人關注的夜神大殿,無尊位,少親朋,傾其所有,不過幾只小獸,一宅陋室。總是喜歡在夜深無人打擾之時,漾龍尾於水中,有時看書,有時小憩,有時只是悠然看鹿,做一回放鹿散仙,雖清寒,卻也總能在百無聊賴之中找出幾分悠然自得。
垂眸看看懷中已經沉沉睡去的某人,潤玉心頭一緊,在千百年前一個相似的夜晚,有個仙童路過,誇他的尾巴無與倫比,還贈他一根紅線時,似曾有過這種感覺。
那是塵封的心門被叩開的感覺,痛中帶著甜。
但當年那堪稱事故的往事令潤玉不敢深想。
夜更深了,寒氣不著痕跡的襲來,小魘獸下意識抱他更緊,令人窒息的感覺倒是第一次湧上潤玉的心頭。
這一夜,魘獸睡得香甜。
潤玉本想安置好魘獸,便折返省經閣,沒想到院子裡的曇花竟然開了。
就是在這個院子裡,錦覓簽下了婚書,第一次提出了雙修,兩次答應要嫁他為妻;也是在這裡,放在心尖的人兒扔了他送的龍鱗,歇斯底裡的求他放過。
“你根本不愛我,從一開始,你只是騙我說你愛我,你騙爹爹說愛我,騙芳主們說愛我,你騙全天下的人說愛我,只是你騙到了最後,騙得你自己都信以為真了,但是你根本不愛我,你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
曇花盛放不過一個時辰,便漸漸開始枯萎。
望著這般景象,潤玉暗自慶幸,幸虧錦覓臨別前的那番話曾一遍又一遍地刺痛自己,才讓他明白,錦覓之於他,不過是清冷人生裡第一縷暖光,而他曾用力想要留住這種感覺,可錦覓心中只有鳳凰,無論他做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也許錦覓說的對,他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因為這六界,從未有一人認真的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