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蘭乖乖伸出,其實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的,一來她與江天夜男女有別;二來,雖然是假扮的沒有簽賣身契,兩人名義上始終是主僕關系的,叫段芝蘭無端有種隔閡感。
“謝謝主子,已經不疼了。”緩了會兒以後確實沒有太大的感覺,只是傷口看著可怖。
恰這時門外路過一個灑掃的侍女。明明對方從頭到尾一聲不吭,帶著掃帚在院中埋頭清掃,可段芝蘭莫名覺得心虛。
於是她略微抗拒地抽了抽手,沖江天夜笑了笑,氣氛有些尷尬。
“……”江天夜什麼都沒說,只是收起了帕子。
段芝蘭又心想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大少爺也不過是一片好心,她連忙補救道:“主子,帕子我給你洗幹淨吧?”
“不用了,用髒扔了便是。”江天夜清冷冷的目光落到手心的素白手帕上,上面染著殷紅的血跡,卻意外地不讓他覺得厭惡……
江天夜猛然發現心中對她有不可言說地好感,不緊不慢把它塞回袖中。與段芝蘭澄澈無知的目光對上時,他忽然一陣心煩意亂。
這個女人……明明帶著目的接近,為什麼還能露出那麼無辜的眼神?
“哦……”段芝蘭一愣一愣地,既然對方嫌棄被自己用過,那也不能勉強不是?
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剛好這時江誠和大夫過來,兩人才不至於面對著面無話可說。
老大夫要看段芝蘭手上的傷,江天夜打斷道:“她腿上的傷更嚴重,先看膝蓋。”
“姑娘勿怪,要看腿上的傷,這裙子還得剪開。”老大夫開啟藥箱,從中摸出一把剪刀來,完了看看杵著不動的兩個大男人:“大少爺要不先暫避一會兒?”
怎麼說也是未出閣的姑娘,哪能把腿露給其他男子看?大夫可不得替她考慮下聲譽。
“江誠,轉過身去。”江天夜象徵性地斥了句,自己卻沒點轉身的意思,好不怕被人誤會。
老大夫一看那女娃兒的臉就知道了,恐怕這大少爺啊……是對人有意思咯!他也管不著江少爺與屋裡婢女的私情,自顧自用剪刀破開膝蓋處的裙子,撕一個剛好露出傷口的口子。
段芝蘭被江天夜毫不避諱的目光看著,不自在極了,絞盡腦汁道:“主子要不先去忙?有大夫在不要緊,別耽誤你辦正事……”
“無妨。”江天夜表情淡淡的,表示一點也不在意。
段芝蘭無奈地抓了抓裙子,反正也就是膝蓋上剪開一點,看不到什麼風光……“好吧。”在江天夜的地盤,她又不能把正主趕出去:“方才謝謝主子。”
江天夜:“沒什麼,以後當心些。”再這麼莽莽撞撞,可不就是絆一跤的事。
說起來,江天夜倒有些好奇,究竟是誰把她安排到自己苑裡?他並不認為這是一種威脅,反而覺得非常有意思。
“對了,傷好之前你不用再來書房當值,找個人替你。”江天夜面色冷漠,說的話卻非常體貼:“這段日子好好養傷。”
段芝蘭特別感動,忙不疊點頭:“嗯嗯!”
江天夜道:“藥錢從你月俸裡扣。”
“……”天下烏鴉一般黑,就不應該指望那什麼三少爺的兄弟能是個好人!
段芝蘭微惱,方才還誇他人好來著,豈料轉眼間就被教什麼叫做“商人本性”。她輕皺起瓊鼻,有些不滿,可似乎江天夜也沒什麼不對:“我知道了……不會麻煩主子的。”
最好再惹幾次麻煩,就直接把我趕出去得了,省得想法設法還逃不了。段芝蘭心裡嘀咕著,竟然感覺這個主意不錯?
“你現在不就惹了麻煩。”江天夜完全不知何叫“憐香惜玉”,他只不過是想這個侍女能夠安分守己些,別動不動磕著碰著:“若下次還不長記性,便要罰你月俸了。可記住了?”
段芝蘭不輕不重地點頭,面上雲淡風輕,心裡直道驚險,畢竟青釉的官窯瓷杯碎片還在地上躺著呢,幸好江天夜沒有認真追究,不然自己可不得因為一個杯子給江家簽個十年賣身契?那才叫人笑話!
話說回來,叔叔何時會來救自己呢?這江府看起來家大業大,叔叔還不一定鬥得過他們,多多靠自己吧……
老大夫一直悶頭處理傷口,識趣沒有出聲打擾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等到綁好藥布,他擦擦額頭的汗:“好了,這幾日傷口不能沾水,也別經常下地走動,三日後我再來換一次藥就差不多能好了。”
也就說,段芝蘭這幾天別想打主意逃走,就她如今的架勢,去爬牆搞不準會摔斷骨頭。
段芝蘭心裡雖然焦急,越在江府待的久就越容易暴露身份,可也只能接受現實:“好,謝謝大夫。”
“江誠,送大夫回去。”江天夜吩咐道。
江誠不一會兒把大夫送走,屋裡只剩兩個人。大開的門外吹來陣陣涼風,段芝蘭縮了縮,然後要下榻回自己房間去。
“別動。”江天夜一把按住她肩膀,聲音不自覺溫了下來,“大夫的叮囑,轉眼就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