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段芝蘭的腳程,鐵定是趕不到進城了。
段芝蘭心裡微微愧疚,自己也不想在荒郊野外住宿,蛇蟲鼠蟻多不說,寒氣露水也重。她咬咬牙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草屑:“我們走吧,我不疼了。”
她這幅懂事的模樣,倒讓孫珍不好催促了。畢竟以往徒弟個個是皮糙肉厚的漢子,任他嘴毒也沒影響,女娃兒就不一樣了,多嬌貴啊……
孫珍:“行吧,慢慢走。”他故意放慢腳步,照顧落後的少女。
果不其然,直到天黑了,兩人都還沒有看見城門。好在路中遇到一個村子,免得他們要風餐露宿。
孫珍帶著段芝蘭前去村子投宿,在村口遇到個熱情的老漢,對方一眼便看出他們說過路人,二話不說把人請來自己家吃晚飯。
這家人房子是青磚紅瓦,看得出家境十分不錯,據老漢說,自個兒在城裡給大掌櫃的做事,很是有前途。
他那大兒子不常回來,晚上吃飯的時候便只有五個人,還有兩個人是老漢的妻子和女兒,女兒名叫燕燕。
燕燕見到外人尤其害羞,可她對段芝蘭倒非常段芝蘭晚上要和自己一起睡,小姑娘高興的去抱床新打的棉被。
“來來來,多吃點,別客氣。”老漢一個勁兒的把菜往段芝蘭和孫珍兩人面前挪,又要給孫珍倒酒。
孫珍連忙蓋住酒杯,推辭道:“老哥別了,好意領了,只是我喝不得酒。”笑話,人生地不熟的,哪敢在人家裡喝酒,萬一弄丟了段芝蘭,他這一趟白忙活了。
“哎,行。你們明天還要趕路,還是別喝的好。”沒想到老漢十分通情達理,自個兒小杯小杯抿了起來。
席間,老漢不止一次談起自個兒的大兒子,看得出十分引以為傲:“……他還是小夥計的時候啊,天天跟著車隊走南闖北,有時一走就是大半年,去的那個什麼關口……聽說那邊兒雪下得可大了!嘖嘖,他們車隊裡凍壞胳膊腿兒的人都有吶!”
“這孩子啊,真不容易!出門在外的人都不容易,誰不想有個家能回啊,你說是吧?”老漢絮絮叨叨,有些上頭了:“來者都是客!今日給你們行方便,將來我兒子出門,也想有個人幫他行行方便哩……來來來,多吃些,千萬別客氣!”
燕燕在那兒抿著嘴笑,顯是聽多了自家老爹唸叨。她坐在段芝蘭旁邊,眨眨眼小聲道:“紫蘭姐姐,我們快些吃完,你來我房間歇息吧?”
這家人十分的友善,叫段芝蘭心裡溫暖熨帖,她也朝小姑娘微笑:“好。”
農家沒那麼多規矩,用完晚飯,燕燕便拽著段芝蘭跑到自己房間,聊起女兒家的悄悄話來。
比如……“你家在哪兒呀?”
段芝蘭想了想,叔叔說要帶她回江南,那就應該是在江南了。
“我叔叔說家在江南。”
燕燕瞪大眼睛,很是驚喜:“呀!江南?我聽大哥說那裡特別的好哩,到處都是漂亮的屋子,出門都靠坐船,那裡姑娘長得極好看……原先我是信的,見了姐姐之後就更信啦!”
這個小姑娘,想不到還挺會說話。
段芝蘭抿嘴笑了笑:“哪裡,我不過爾爾罷了,你才是玉雪伶俐,不輸江南的女子呢!”
此話絕非恭維,燕燕今年虛歲十五,卻已經可見眉目根骨極佳,若長開以後,定是個十裡八鄉出名的美人。
兩人在屋子裡說著女兒家的悄悄話,外面老漢劉父收拾著飯桌,劉母則為孫珍鋪床鋪被。劉家大兒子今天不回家,正方便孫珍借住一晚。
農家晚上很早就入睡了,一般不點燈浪費燈油。孫珍入鄉隨俗,早早洗了腳上床休息去,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報答劉家人收留一晚的恩情,真是許久沒遇著如此樸實的人了。
這廂,段芝蘭和燕燕正要脫衣入睡,忽然聽見大門傳來“嘭”地一聲巨響,接著便是劉父的呵斥聲,摔盆摔碗聲,亂糟糟的一團。
“姐姐別怕,我去看看。”燕燕著急在外面的父母,把段芝蘭往床上一按便轉身離開了房間。出門時,她不忘把門合上。
段芝蘭獨自待在房間裡,猶豫要不要出去。萬一惹著麻煩,她和叔叔無權無勢地,可不得任人欺負?該怎麼辦呢……
緊張不安之下,段芝蘭還是按耐不住,湊到門前推開一條小縫,便見燕燕被個肌肉虯結的大漢抓在手裡,憤怒地掙紮著;而劉父劉母被人按在椅子裡不得動彈,急的快要暈厥過去。
“哼,劉宜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壞我們家三爺的好事!”為首賊眉鼠眼的男子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唾沫,“告訴你們,我們家三爺肯要這小妞是她的福氣!識相的就給我老實點,說不準爺還能給抬個姨太當當;不識相的,可別怪三爺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