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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段修竹卻根本來不及傷心。所有人對這個只是半個大人模樣的男孩子都是既心疼又贊揚,是的,短短幾個月內喪父又喪母,但卻絲毫不讓人覺得他弱小無依。事實也的確如此,段國公府在他的手上,卻是越來越好,絲毫不亞於他的父親。
然而,當所有人都在贊揚他的才能和堅強時,段修竹自己的內心卻是麻木的,常人無法理解,也不可能理解他小小的肩膀上所背負的重量。
段修竹過了好久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段芝蘭卻注意到他的眉宇之間皆是隱忍與痛苦的神情,那段時光或許是段修竹的前半生最難熬的歲月,可是那個時候的段修竹無暇顧及自己的心情,從始至終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突然感覺胸口那麼疼。
原來那個時候十四歲的自己不是感覺不到痛,相反,六年前老天對段修竹開的一個玩笑,段修竹心口上的疼痛,現在卻悉數還了回來。段修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又或許是十四歲那一年,當他在得知了有關段芝蘭所有的真相和秘密了之後,才突然發現,已經情竇初開的自己,早已經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這個妹妹,段芝蘭。
而從今以後,父母不在了,自己便就是這整個段國公府的頂樑柱,所以,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能讓段芝蘭覺得不安,惶恐。
段芝蘭緩緩抬起手,猶豫了片刻,便伸過去將手覆在段修竹的手上,她的手很涼,每到冬天下雪的時候,段芝蘭的手腳都總是這樣冷的,,段修竹忽然感受到這一陣冰涼的柔軟
,心跳就像漏了一拍似的,段修竹的身體微微頓住,這才反應過來,段芝蘭竟然是在安慰他。
沒錯,當段修竹極不情願將這一段傷心的往事說出口時,段芝蘭這才意識到,原來那一年,是哥哥替自己背負了那麼多,父親和母親去世了,她固然很傷心,但若是沒有哥哥,只怕自己現在不知道會落魄成什麼樣子。
段修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那麼他也沒有必要再瞞下去了,有些事情,段芝蘭還是要知道的好。轉而望向段芝蘭說道:“你或許沒有印象了,十六年前江南發生的那一場離奇而又詭異的大火案,在當時可是驚動了整個大梁,傳到了京城。甚至那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都是那一場大火。”
“但是更巧的是,那場大火發生之時,我的父母親,就在江南。”段修竹緩緩瞥了一眼段芝蘭,又接著說道:“留我只身一人在段國公府,聽聞那場大火整整燃燒了三天三夜,才停息,明明是寒冷冬日,可是江南卻燥熱無比,夜裡的火光幾乎點燃了大半邊天空。而據傳出來的訊息說,那座宅子裡的人,無一生還。”
段芝蘭目光冷冷的直視著前方,眼神空洞渙散,對於結果,她早就已經猜到了,段芝蘭張了張嘴,聲音嘶啞的說道:“其實並不是無一生還,我就是那個生還者,對嗎?”段修竹點了點頭,他發現段芝蘭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而且她的手,更加冰涼了。
江南是個好地方,段芝蘭去過,那兒山清水秀,西湖楊柳,是與京城截然不同的兩個情景,怪不得段芝蘭那次下江南時,便就莫名其妙的覺得,對江南有一種無名的眷戀和熟悉感,彷彿自己生來本該就是江南水鄉的女子。而當段芝蘭沒有想到,還真被自己猜對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的。然而得知自己果真就是江南水鄉的女兒時,卻並沒有預想中那樣開心,十六年前的那一場大火,燒光了段芝蘭的家人,讓段芝蘭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身份。時間久遠了,慢慢的,對於那一場大火,也許很多人都忘卻了,都被封存在回憶裡了,可是段芝蘭,作為那一次事件的唯一倖存者,卻到今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難道還不夠諷刺嗎?
就像老天爺又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在段芝蘭終於要放下上一個心結,開啟美麗新生活的時候,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當頭一擊。明明在上一世,皇帝到駕崩的時候都沒有派人去查自己的身世,這好不容易陰差陽錯的重生了終於可以一雪前恥了,卻又莫名其妙的來這一出兒,所謂晴天霹靂,大致就是這個樣子的吧。這段芝蘭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這一世風頭太過了,直接間接的害死了那麼多人,老天爺決定要給自己一點兒苦頭嘗嘗呢?可是這個玩笑,開的也未免太大了,甚至一擊,便就足以讓段芝蘭墜入萬丈深淵。
段修竹反手輕輕拍了拍段芝蘭的手,想要盡可能的給她多一點的溫暖,段修竹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目光下移,停在段芝蘭的左肩上,艱難的開口說道:“你的左肩上面應該有一塊胎記。其實那並不是胎記,而是你被人從火海中救出來的時候,被火灼傷的——這,也是母親告訴我的。”
段芝蘭下意識的抽出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左肩,她吃力的咬著嘴唇,不知為何,這個時候的段芝蘭突然感受到從左邊肩膀上的那個傷口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一陣又一陣的,猛烈地撞擊著自己的內心。彷彿是質問,又彷彿是在控訴自己,帶著這個傷口生活了十六年,幾乎是沒有任何煩惱和憂愁的生活了十六年,而現在才從段修竹的口中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天生就如此命好,而是現在才知道明明是她的肩膀上背負了一整個家族的姓命,而自己,卻逃出生天,一點兒也不知愁滋味。
當自己每一次脫了衣服輕而易舉的看到那塊自以為是紅色的“胎記”時,段芝蘭突然就覺得無比諷刺。
“他們是什麼身份,我的親生父親和母親,還有我背後的家族......他們究竟是什麼身份?”段芝蘭開口,連聲音都是在顫抖,她那日在禦花園中的時候,皇上說的什麼,她聽得清清楚楚,可是段芝蘭卻就是不願意去相信。皇上說,段芝蘭是前朝餘孽的後代。
前朝餘孽。
這四個字,便就已經足以全盤否定段芝蘭這個人,全盤否定段芝蘭曾經為太子殿下李成浩所做的一切,直接將段芝蘭打入萬劫不複之地。段芝蘭盡管氣到發抖,卻也無可奈何,她現在又有什麼勇氣去找皇上理論,說自己和他口中的“前朝餘孽”沒有半點兒關系?血緣關系,就是最大的證據。
段修竹皺著眉頭望著段芝蘭,自己的這個從小受盡了家族的寵愛的掌上明珠,千金大小姐,什麼時候這樣痛苦無助過?哪怕是那晚在李成濟的船上,橫屍遍野,隨時都有不要命的危險,也不曾見段芝蘭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倉皇,無措。
“你是.....前朝公主的遺孤。”
天知道段修竹不知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嗓子眼兒裡冒出這幾個字,他多麼想瞞著段芝蘭,一輩子也不要告訴她,可是段芝蘭必須知道,他不得不說。他知道這短短的幾個字對段芝蘭的殺傷力有多大,她是一個是非感,正義感特別強的女孩兒,而當得知自己的身世時,是否會對她的命運産生影響?
段芝蘭扯了扯嘴角,竟然笑了起來,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前朝公主,被滅了滿門,那麼自己就是最後一支血脈吧。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其實她此行來問自己的兄長段修竹,各種逼問他,其實無非就是一個驗證與確定的過程,其實段芝蘭心中早就已經清楚了,皇上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早在李成濟還沒有死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其實自己就是前朝公主的女兒,但是那時正值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奪嫡之爭的非常時期,皇上為了保住自己心儀的疼愛的大兒子,選擇瞞住了這個秘密,卻又在段芝蘭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來揭開它,皇上哪怕到駕崩,都打著一手好的如意算盤,為了太子李成浩的皇位。
其實段芝蘭現在的內心,一點兒都不怨恨皇上了,換位思考,若是她,估計也不會把這樣一個有著危險身份的女子一直留在自己孩子的身邊,哪怕自己確確實實跟前朝的餘黨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也不一定會有人相信。
而那一場大火呢,段芝蘭也不想再追究了,她突然想通了。想要將她們家置之死地而後快的,除了當今大梁王室,段芝蘭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而歷史的更疊與朝代的更替本來就是歷史演變必然的結果,一個王朝,無論好壞,氣數已盡之時,滅亡便就是必然的結局,人力,不一定能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