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蘭從寢宮裡拿了一件李成浩的蹙金雙層廣綾長衣,輕輕的走過去為他披上,說道:“想什麼呢”
隨即又在他身旁坐下,喚來翠染泡了一壺茶,又把宮女全都屏退了。
李成浩見是段芝蘭,有些意外的攏了攏長衣,又喚住翠染說道:“別泡茶了,去把我珍藏多年的桑落酒拿來。”
段芝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記憶中他是很少喝酒的,擔心的問道:“你身上的病還未完全好,能喝得酒嗎?”
李成浩輕聲說道:“無妨,我這桑落酒是桑葉落下之時取井水釀制而成的,酒性不烈。”
翠染取來酒,又小心的為李成浩和段芝蘭一人斟上一杯,便退下了。
夜晚的風清冷得有些刺骨,段芝蘭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衫,聽到李成浩打趣說道:“還為著下午的事生氣嗎?”
段芝蘭笑著搖了搖頭,“我豈是如此小肚量之人。”
李成浩仰頭喝掉一杯酒,望著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事兒,無比感慨的說道:“我幼時便總是和成濟一起偷偷藏著桑落酒,又偷偷喝掉,不敢讓父皇知道。”
段芝蘭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酸楚,李成浩和李成濟明明是可以做一輩子的好兄弟的,卻不想為了這王位而反目成仇,偏偏兩人又都不肯各自退一步,還有李成浩的病情,段芝蘭雖然不敢肯定是誰下的毒,但她清楚十有六七就是二皇子一黨的人幹的,他們兄弟倆難道這一個地步,想必誰心裡都不好受。
段芝蘭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哥哥段修竹,曾經他們也如此親密,兩小無猜,只是現在,春狩那日像極了段修竹的身影總是在段芝蘭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段芝蘭撫額,又按了按眉頭,不願再去多想這件事情。
段芝蘭又望著李成浩的側臉,突然間很心疼眼前這個人,他和李成濟總是明裡暗裡得爭兇鬥狠,卻也會在某一個平常的深夜,想起童年的記憶,然後追悔莫及吧。
“這些事情,都是為局勢所迫,也不全怪你。”段芝蘭出言安慰道。
“所以,我有時竟很羨慕安慶王和父皇之間的手足之情。”李成浩又仰頭一飲而盡,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杯酒了。
段芝蘭覺得這話題頗有些壓抑,又提起安慶王道:“素來聽聞安慶王和王妃伉儷情深,成親數十年如一日。”
李成浩聞言輕笑道:“不錯,安慶王和安慶王妃的愛情故事在大梁一直都廣為傳頌,想必你也聽說了不少。”
段芝蘭點點頭,說道:“對呀,那樣一生一世的愛情,的確是每個女孩子都夢寐以求的。”段芝蘭用手支撐著頭,抬頭望著天上的繁星,這場景,但頗有一番花前月下的感覺。
李成浩看入了迷,怔怔道:“你也是如此嗎?我仍舊記著你提出要與我成婚的那個夜裡便說過,你所期望的,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段芝蘭也微抿了一口酒,笑道:“沒錯。”
“而那個人,卻不能是我嗎?”李成浩喃喃道。
“什麼?”段芝蘭沒聽清,望著李成浩問道。
李成浩忽然伸手覆上段芝蘭的手,她的溫度冰涼無比,望著段芝蘭絕美的容顏,李成浩竟有些意亂情迷了,又說道:“那個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卻不能是我嗎?”
段芝蘭慌亂的抽出手,眼神迷離,卻又裝作淡定地說道:“太子殿下,您醉了。”
李成浩愣了半晌,無奈的收回手,低頭苦笑道:“我是醉了。”
自己真的喝醉了嗎?李成浩心裡無比清楚,他清醒得很。也許是從初見時的那個宴會起,也許是那個夜裡她說要與他成婚時起,也許是她說她希望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時起,自己便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
可悲的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他卻依然連一句告白的話都不敢輕易說出口,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剋制自己的感情。
樹影婆娑,晚來風起,李成浩解下自己身上的廣陵長衣為段芝蘭披上,柔聲說道:“不早了,去歇著吧。”
第二十六冷戰
段芝蘭低著頭跟著李成浩走進寢宮,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經讓她亂了方寸,她使勁地搖了搖頭,今晚,可能他們兩個都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夜已經深了,寢宮內昏黃的燭火搖搖欲墜,小案上的錯金鯉獸香爐裡的香薰伴隨著一層薄薄的青煙緩緩升起,在整個屋子裡蔓延開來,那濃鬱的香味更是刺激得人昏昏欲睡。
陣陣晚風吹起,玉渦色的鸞鳳淩雲窗簾被風一陣一陣的掀起,屋子裡擱在燭臺裡的蠟燭也隨著簾布的掀起而明滅不定,發出極為詭異的光芒。
走在前面的李成浩突然停下腳步,一把摟過段芝蘭壓在鏤金的柱子上,壓抑著嗓子說道:“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段芝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愣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段芝蘭一臉驚恐的盯著李成浩的眼眸,那雙眸子黑的深沉,卻一如反常的平靜,卻噙著深深的剋制與慾望。
“幹什麼?你放開我!”芝蘭驀的反應過來,努力想掙紮,無奈雙手被李成浩狠狠的牽制住,根本動彈不得。
段芝蘭此刻腦子裡一團亂麻,卻還是縷了縷思緒,她很清楚自己在體力上根本不是李成浩的對手,越是掙紮他反而越不會放開自己。
於是段芝蘭斂起了慌張的神色,也放棄了掙紮,故作鎮定地說道:“太子殿下,您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們倆之間的關系只是形式上的。”頓了頓,又道:“如果您非要挑破這層防線,想必玉石俱焚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