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蘭明知對方的委屈模樣是裝的,然而還是被噎了一把,莫名有些心虛,故作鎮定的別開目光。
奇怪,她幹嘛要心虛,這個善於偽裝的太子殿下明明是隻老狐貍,臉皮很厚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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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邊的對話暫且不提,就像是一個石子扔到了湖泊裡面,沒有濺起些許漣漪,一切都在風平浪靜的度過,幾乎是過了大半個月,宮裡的訊息陸陸續續的流傳出來。
太子殿下人中龍鳳,又因身體緣故,一直都是眾人用眼睛盯著的物件,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便是鬧得人盡皆知,這最近一樁便是太子殿下抱恙,連續幾日都沒有上朝。
這訊息透過層層耳目,流入後宅之中,底下的小婢女閑暇之際,也愛說這兩句話,快的一下嘴。
這些個訊息自然也會流入段芝蘭的耳中,這點聽說訊息邊一直心事重重,擔心是李成浩舊疾複發,倘若病在這個時候,那可真不是時候。
身為女子,人微言輕,做不了太多的動作,便只能按耐住自己的心情,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靠在池邊往池子裡面撒上一把魚食,瞧著魚兒爭向來搶奪。
縱然美麗,也是俗物。段芝蘭自嘲的一笑,這種想法不過是物傷其類罷了。
“小姐,大少爺突然趕到您的房間,正尋您呢。”不遠處,一身淺綠衣裳的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來,還未來得及擦去額上的細汗,便一股腦的說道。
段芝蘭微微一怔,兄長怎麼會突然找她?
但她很快定了定神,安慰自己沒有比跟李成濟成婚更壞的訊息,微斂了眉目,提著裙擺急匆匆的向迴廊上跑去。
清風徐徐掠過耳畔,微微的涼,青絲被風吹亂,恰如她明滅不定的心緒。
段芝蘭愈走愈急,金縷杜鵑花繡鞋踏在青石子上,發出細碎的輕響。轉過迴廊她匆匆步入庭院,正好在閨房外的石階上撞見了面色冷凝的段修竹。
按理說,兄長是不能隨便進入段芝蘭的閨房,但畢竟長兄如父,段修竹此時心急如焚,也不避諱什麼了,看見段芝蘭前來,示意她進去說話。
段芝蘭心頭一跳,升起了些許不安。
門外的段修竹陰沉著臉色。
段芝蘭一面將人迎進來,明知故問道:“聽說兄長找我,不知是何事?”
房間佈置的十分雅緻,淡淡的薰香讓人心曠神怡,段修竹這才稍稍平複了些焦急的心情,緩緩說道:“芝蘭,今日陛下召見我,太子殿下有意娶你為妃。”
段修竹原本十分猶豫,要不要將此時告訴段芝蘭,但就算不說如何,等到聖旨一到,段芝蘭必然也會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倒不如由他這個做兄長的告訴段芝蘭。
雖然段修蘭素來不喜李成濟,卻也不願意看到自家妹子傷心,但段芝蘭又怎麼能不傷心,段修竹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想了一籮筐安慰段芝蘭的話語,生怕段芝蘭傷心過度。
誰知道,聽到段修竹的話,段芝蘭只是點了點頭,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太子殿下動作迅速,值得給他獎賞,下次給他帶一盒府中秘製的桃花雲片糕過去吧。
也不知道他喜歡吃甜一點的,還是淡一點的。
段修竹愣怔了片刻,覺得十分不對勁。
他以為段芝蘭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會崩潰大哭,或是不願意相信,卻從未想過段芝蘭的反應會這般平淡。
他有些慌張的勸道:“芝蘭,你若是心裡難過,就直接哭出來吧。”
段芝蘭無奈了,她弱弱的解釋道:“兄長,我沒有……”
可這樣柔柔弱弱的話,在段修竹聽來,明明就是萬念俱灰後的語氣。
段修竹心中一橫,道:“我現在就去求陛下收回旨意,若是陛下不允,我就去求太後,萬一李成浩薨了……”
聽到這話,段芝蘭趕忙起身捂住了段修竹的嘴,整個人都嚇了一跳:“兄長,你又瞎說了,若是這話被別人聽到,可是要誅九族的。”
出言詛咒太子殿下,若是傳到聖上的耳中,任段家有怎麼樣的權勢,也都絕不會輕饒,更何況既然皇帝陛下將此事告知了段修竹,便決計沒有再更改的打算,若是此時段修竹再去求聖上收回旨意,那便與忤逆無異。
段修竹又怎麼會不明白這些,他想了半天,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你若是不願意,兄長現在就帶你離開京城。你是我妹妹,倘若不能按著自己的心意活著,那我這兄長豈不是太沒用了?!”
段芝蘭在心中嘆了口氣,自家這個兄長好歹也是位二甲進士,翰林院庶吉士,怎麼這般的異想天開,段芝蘭這邊正準備好好解釋一番,卻聽段修竹語氣一沉,繼續道:“等過了幾年,若是到那個時候你還喜歡李成濟,我便說都是我的主意,再求皇上為你們賜婚,若是皇上震怒,就斬了我一人便是了……”
聽到段修竹說出“斬了我一人”這樣的話,段芝蘭卻是猛地想起了前世,她的心口猛地一痛,面色蒼白地扶住梨花木桌,手指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若不是段修竹扶了她一把,她差點栽倒在地上。
段修竹整個人怔在原地,心跳驀然加快了許多,他的手似乎是要扶住自家妹妹瘦弱的肩膀,但猶豫了再三,卻又放了下來。
段芝蘭喘了會氣,心口依舊隱隱作痛,卻已經比先前好了許多,她勉強直起身體,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她望著段修竹一字一句的道:“兄長,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我們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沒有芝蘭獨活的道理。”
段修竹微微一震,正想說什麼,卻見段芝蘭眼簾垂下,道:“而且,其實是我求太子殿下娶我為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