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的神情讓老韓看不出女兒話裡的真假,老韓眼睛看著海棠,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你爸也真是的,臨走的時候說點什麼不好,偏偏對你說這些。心意我清楚不就行了,何必——,”
老韓說著突然止住了話語,意識到被女兒套了進去。
“你這閨女,又在這裡糊弄你媽是不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何還一直追問?那你告訴我,你都知道什麼了?”
母親突然意識了過來,海棠只好笑著說道:
“媽,我爸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還說,希望你能原諒他,希望我和哥能夠理解他。”
海棠話音剛落,老韓的眼睛顯然有一些濕潤起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這個老丁,人都走了還說這個,存心讓孩子們心裡不安生。”
海棠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於是拉開抽屜取出裡面的鑰匙。
“媽,在爸的保險櫃裡存放著一隻小木盒。爸交代說,一定要當著你的面才能開啟它,還有,無論裡面是什麼東西都任由你處理。”
海棠一邊說著,一邊按照父親當初留下的密碼開啟保險櫃,果然在保險櫃的最底層放著一隻木盒。海棠拿出木盒放在桌子上,老韓看著它猶豫了一下,將木盒推到海棠面前。
“海棠,你開啟它吧。”
“媽,爸特別交代,只有您有權利開啟。”
“海棠,媽讓你開啟它。”
老韓語氣堅決,海棠只好從命。她不知道木盒裡會裝著什麼,只知道裡面承載著父親對母親一生的虧欠。木盒沒有上鎖,海棠輕輕的掀開木盒的蓋子。一個紅皮的小本存摺展現在海棠的面前,海棠看著母親,見母親點頭,伸手拿起存摺。
海棠看到存摺上面的名字,禁不住一怔。老韓看到海棠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問道:
“怎麼了?海棠。”
海棠反應過來,將存摺朝木盒裡一甩。說道:“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海棠突然如此質疑,老韓不解其意。伸手欲拿存摺,被海棠止住。海棠害怕母親看了會經不住打擊。但老韓卻顯出一副淡定的神態對海棠說道:
“海棠,不要這樣。媽活了一大把的年紀,什麼樣的事兒沒有經歷過,縱使這裡面有著天大的秘密,也得讓我知道不是。”
“媽,沒有想到,爸他——”
“海棠,你讓媽看看。上面存了多少錢?”
“不是存了多少錢的問題。”海棠說:“媽,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是她的名字?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的名字?”老韓彷彿在質問海棠又彷彿是自語。神情也開始有些沉重起來,記憶的閘門也隨之被往事開啟。海棠靜靜的觀察著母親面容的變化,只見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海棠,你剛才不是還問,你爸進過高等學府不會不懂愛情,是嗎?不錯,你爸懂愛,心中也確實有愛,但他這輩子的最愛不是媽,是王文英,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還給她——。”
接著老韓將海棠攬入懷中,平靜地回憶起來。
“十八歲那年,媽與你爸交換庚帖之後便進入了洞房。第二年,有了海強。你爸喜歡讀書,後來就考入了高等學府。王文英是你爸的同班同學,兩人在不斷的接觸中,産生了感情。接下來,他們相戀了。但是,此時的王文英和你爸一樣,都已經結婚生子,有了各自的家庭。所以他們只好忍痛割愛。後來,你爸調到了這個城市。再後來,王文英也來到了這個城市。有一天,他們意外重逢了,但現實不允許他們有別的意念,終於,他們將愛再一次深深的埋葬在了心底。但是,你爸哪裡知道,與王文英的一次意外重逢,一次情感上的沖動,卻給他帶來了一個女兒,這個孩子就是安安。你爸與王文英重逢之後的第二年,安安比你早兩個月出生了。安安滿月的那一天,你爸懷著愧疚的心情將他與王文英之間的一切告訴了我——”
老韓說到這兒,止住了話語。海棠替母親的堅忍和與父親的一生相守不值,問道:
“媽,那,陸建平知道嗎?陸建片知道陸安安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陸建片自然看出了一些端倪,但陸建平一生鐘愛王文英,這件事只要不起波瀾,陸建平自然就按下不提。而且待陸安安猶如親生”。
“媽,你為何不與爸離婚呢?”
“那個時候根本沒有離婚這個思想觀念,事實上王文英懷上了安安之後,再沒有跟你爸有過來往。雖然同在一個城市裡工作和生活,你爸和王文英沒有被別人說過一句閑話。我為什麼要跟你爸離婚呢?其實,仔細想想,心靈負擔最重的還是你爸,你爸沒有錯,王文英也沒有錯。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沒有媽,你爸和王文英應該是很幸福美滿的一對。但是,你爸沒有拋棄我們。所以人應該學會理解和包容。”
海棠已經聽明白了母親的寓意。海棠說:“媽,我不是生活在你們那個時代,更不想做什麼偉大的女人,對不起,我還是寬恕不了杜偉。”
“海棠,”老韓松開女兒,慈愛的說道:“媽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非要你跟媽一樣去包容生活中的一些不公,只是想讓你多明白一些道理,對你以後的生活有一些益處。還有,媽這一輩子對於金錢更沒有多大的追求,有了少花,沒有不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要留著。”
“可是,爸說過,讓你看著處理。媽,不管怎麼說,是爸和王文英虧欠你。”
“媽已經不想操太多的心。海棠,這個存摺你就先放著吧。有機會你把它交給王文英,或者交給安安也行,也算是替你爸了卻心願。”
海棠沒有回答,心裡卻有著另一種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