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梓琳開始看著陳默,陳默也看著她。丘離拍桌狂笑,嘴裡還不停地說:“聽見啦,陳默都聽見啦,陳默都聽見啦。”餘倩也捂住嘴笑了。謝梓琳這才明白過來,這全是丘離的陰謀,全是為了報複。聽著全班同學起鬨,看著面前的陳默,謝梓琳的臉紅得像西紅柿一樣,她立刻坐下來,趴在桌子上把臉藏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看見謝梓琳這樣,陳默也臉紅了。謝梓琳的那一句“我喜歡你”,明明是對著丘離說的,但他恰恰出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卻被同學們認為是理所當然了。細細一想,陳默也知道自己是被丘離利用了,若不是丘離叫他接水,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謝梓琳一直趴著,直到快上課了,起鬨聲漸漸平息,她才稍稍剋制住了通紅的臉。丘離剛開始笑得停不下來,但看到陳默安安靜靜地坐著,心知自己做得過分了,慢慢地也止住笑容。丘離向陳默說:“實在不好意思,把你拖下水了。”
陳默吹著口哨不作回答,拿出了新一期的《五色筆》,翻到了詩歌板塊,找到了陳凱發表的第一首詩,詩的名字叫做《流浪的貓》:
“我疲倦的行走
踩著低沉的雲
陰冷潮濕的空氣
壓得我快要窒息
巫婆執起儀式
墳墓一樣安靜的夜
滑落的液體
侵蝕了我的夢
流浪的貓
對著我咆哮
嘲笑被淋透的我
他也在雨中奔跑”
陳默只是讀詩,讀到有韻味的句子還用筆做了記號,完全忽略了丘離的存在。丘離見陳默不接受道歉,心裡也著急起來,突然,她靈光一閃,想到了從謝梓琳那裡打破僵局,於是回頭對謝梓琳說:“都怪你,剛才不要那麼粗魯,我也就不會這樣對我新同桌了。”
“什麼?怪我?我打了你,你打回來就是了,誰讓你這麼陰險,這種事都做得出來。我沒心沒肺倒是不在乎,你也不為陳默想想。”謝梓琳大大咧咧地說。
“女大不中留啊,剛剛表白就替人家說話了。”餘倩插嘴說。
謝梓琳的臉又紅了,忙翻開一本書,低頭看了起來。陳默收好了《五色筆》,淺笑著說:“好啦,別取笑我們了,要上課了。”
“你不生氣了吧?”丘離問道。
“人家女生都沒有生氣,我是男生,有什麼好生氣的。”陳默說。
“那就好。”丘離笑嘻嘻地寫作業了。
晚自習下課後,謝梓琳迅速整理好了書包,只和餘倩說了聲再見,立刻就跑了出去。陳默聽見了聲音,回頭看時,謝梓琳已經跑出後門了。丘離還笑著說:“表面上是個潑婦,其實就是個小女生,看她害羞那樣。”陳默問道:“她不住學校嗎?”丘離便開始講起謝梓琳來。
謝梓琳是走讀生,不在學校住宿。她的家離學校不遠,每天早自習上課之前來,晚自習下課後回去,三餐基本都在學校,有時從家裡帶盒飯,有時去食堂吃。就像丘離說的那樣,謝梓琳表面上大大咧咧,說話不經大腦,大多時候的言談舉止都沒有個女生的樣子,被丘離她們稱為潑婦,但是,謝梓琳其實很細膩,心裡住著的是一個小女生,從剛才害羞和逃跑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來。至於她臉上那一道疤,是小時候被鏡子割傷的。
謝梓琳來到車棚,找到了她的腳踏車,騎上車便往校門去。謝梓琳一邊騎車,一邊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嘴裡還說著:“死丘離,就欺負老孃單純。”她又想起陳默和她自己當時的樣子,頓時又羞澀起來,忙搖了搖頭說:“不,老孃才不會喜歡他。”說完使勁蹬起了踏板,腳踏車也跑得越來越快。
回到寢室後,室友們都圍著陳默,吵著鬧著要聽故事。陳默卻很坦然,只說是誤會,便把真相告訴了他們,七個人將信將疑。張雪峰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全班同學現在可不那麼認為。”
“是啊,大家都以為謝梓琳給你表白了,而且還是你剛剛換了座位的時候。”董陽說。
“懶得管他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陳默在床上躺了下來。
尹亮說:“這可由不得你,你是不知道輿論的力量有多大。”
“對,一旦同學們都起鬨了,你也身不由己。”陳凱附和道。
“到時候你想拒絕都難啊。”江淇也說。
“我才不信呢,難不成被你們吼著吼著我就喜歡上她了?”陳默說。
“那我們就等著瞧,”陶炎說,“你遲早會淪陷的。”
“其實想想也好啊,這是老天爺對你的補償。”程巍取笑道。
陳默也不聽了,拉過被子蓋住了頭,任他們說些有的沒的。七個人見陳默煩了,也都各自上床睡覺。陳默見外面沒了聲音,便推了推被子,露出了頭。室友的話一直在陳默耳邊回響,以前他也聽說過輿論的力量很強大,只是從來沒有發生在他自己身上,這一次,終究是輪到他接受考驗了。
陳默對自己還比較有信心,畢竟他剛剛失去了蔣紅怡,還失去一個楊紫怡,他堅信自己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淪陷的。但一想到晚自習發生的事,同學們的起鬨,陳默竟有點心虛,他又用被子蓋住了頭,努力地睡去。
謝梓琳回到家,從進門到上床睡覺,甚至從教室出來,腦子裡想的全是晚自習那件事。媽媽問她今天過得怎麼樣,她也回答得心不在焉,只是敷衍了幾句,媽媽以為她累了,便叫她早點休息。
謝梓琳躺在床上,心裡頗不寧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媽媽進來關了燈,給謝梓琳道了晚安,還說道:“明天早點起床啊。”她也說了句:“嗯,晚安。”媽媽關上了門,她拉過被子蓋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