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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市北段的交通設施剛點燈,在一條連路基都不平坦的公路旁,夏俊南朝他們的車揮起雙手。動作的幅度還是很大,但看起來有些疲憊。佬乾馬上把車打到邊上,利索地下了車,為他拉開後座的門。夏俊南把自己摔到靠背上,仰了下頭,心情不太好地對佬乾說:“阿乾,在附近找一下吃的,餓死了。”
佬乾很識趣地只應了一聲好。
崔亮開始時只以為他太累了,想著,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裡找吃啊。
夏俊南是一個情緒豐富的人,應付這類人,琢磨起來會很費腦細胞的,崔亮一般都直接忽略他們的心情。看了一下又好像不對勁,對啊,漸江的畫呢?小叔沒有帶多餘的東西就回來了。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單獨和小叔外出上貨,以前父親也會在場,賣家都是老實巴交的人,或者至少裝得老實巴交,所以整個交易場面都很普通。這次,佬乾居然開車來這麼偏僻的地方接小叔,小叔看起來很疲勞,衣服也髒了,身上的味道不是很好聞。崔亮覺得意外,卻沒有表現出來。崔亮是外行,他沒有才能,也不夠優秀,不是天資過人,以後也不會年輕有為,所以他早就習慣了裝作很有教養。鎮定是他維護長輩尊嚴的唯一才華。
他知道這幅畫的來歷不合法,不合法的東西大家也收多了,經過多次轉賣,去到上層古董商手裡,東西都會洗白。但這個賣家還有些其他問題,連上海的黑社會老大都忌憚不敢收了,賣家他人還藏起來,像是見不得光的,都不知道在躲什麼,估計他賣完這幅畫就會流竄到境外。
這樣想來,自己的小叔還真是膽大包天,他不但敢收,還敢一個人去收。崔亮知道,這幅畫很特別,所有大大的有利可圖都會理所當然地激發起夏俊南的冒險激情。假如利益翻多幾倍,他就會拿自己的身家去賭,假如事情碰巧有趣,他則會拿命去賭。何為碰巧有趣?當然是最長線的利益,充滿了詭秘的風險卻有無限的前景,那前景甚至是不確定的,贏率渺茫得也許就如在輪盤遊戲中壓孤丁。
之前和夏俊南去玩輪盤遊戲時,崔亮也好奇地問過:“小叔,為何沒見你壓孤丁?賠率35。”
當時,夏俊南有些驚訝地望了他一眼,說:“你喜歡哪個號碼?”
是的,只是他侄子提起,那麼就隨便壓一次。
這樣看來,夏俊南並不信任自己有絕對的運氣,打個比方,他絕對不會傻茂兒地去玩俄羅斯輪盤賭,微笑地用左輪手槍抵住太陽xue。大概也只有俄羅斯毛子有這樣的傻勁了。那麼,他為何會主動招惹危險呢?崔亮是不理解的,他只是隱約地這樣下結論:夏俊南擅長在平靜中找到物象的變化,看到一些奇特的可能性,然後把籌碼壓在上面,最後執拗又天真地等待著自己押對。他不是在賭機率,他相信自己百分之百正確。
說起來,小叔剛出來混那段時間,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十年前啊……國內的經濟是一片浮躁的亂象,贏家常常是小叔這種具有冒險精神的人,輸得跳樓也是他這種人。伴隨著無限的商機前景與經濟轉型的痛楚,90年代的東亞大陸黑社會非常猖獗。後來,政府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打擊黑社會和涉黑人員,進入21世紀後,大家都慢慢學乖了,不法勾當越來越具有隱匿性,普通人只要好好地守法生活,與它們擦肩而過都不會察覺。這幾年,老商人們即使不聰明也更冷靜了,然而只要市場有新的事物,賺錢有新的玩法,浮躁還是此起彼伏,譬如去年夏天,也就是半年前,現代油畫市場不知為何忽然升溫了。
那時,父親他們和小叔商討是否要投資現代藝術品,小叔說他們可以自己玩,他不會參與,沒興趣,他覺得那些油畫沒有價值。兩年後會證明夏俊南判斷錯誤的,那些油畫具有非凡的金錢價值,接下來兩年,現代油畫市場還會繼續升溫,其他的現代藝術品也一樣,直到北京奧運會期間,浮躁的市場攀上了巔峰的狀態。
崔亮當然無法預測兩年後的市場,不過這半年的情況看來,他覺得小叔並不是一個理想的商人,不夠理智,油畫市場這個泡沫會被繼續鼓吹是顯而易見的,現在入場絕對可以安全地撈一筆,冤大頭不會是他們。
小叔的行為有時候就像一個謎語,撲朔迷離,充滿自相矛盾。
他唯利是圖,但對除古董之外的賺錢方法皆不感興趣。他奉行享樂主義,卻對生活品質沒有更多的要求,甚至連安逸待一天都覺得日子太長了。他的生活習慣,他辦事方法都是不安全的。
……
不合邏輯,難以猜測。別人對他的評價很高,崔亮卻看不到其中的必然性。然而,他無疑是一名優秀的鑒定技術人員,也許這才是讓他平安渡過任何風險的真正原因吧。
他們在一間大排檔前停了下來,夏俊南隨便叫了幾個菜和幾聽啤酒,沒有儀態地吃了起來。距離黃山度假區其實只有20公裡了,開車的佬乾提醒過他這個裡數,不過他還是讓佬乾找個地方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