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答他,其他考試幾乎都是公共課程,排到兩個星期後了。
“很好,我們去黃山泡溫泉,準備一下,三個小時後出發。”
“……”出去散散心他還是有興趣的,不過崔亮問他,“什麼好事讓你這麼趕啊?”
“漸江的畫。”小叔神清氣爽地說,“不過可能是假的,來源有問題。”
他的眼神很銳利,是獅子看到鮮血,狼看到白月,十八世紀的冒險家看到古國文明,彷彿畫作已經攤在眼前,就差著他給它定下這個時代所值的貨幣價格。
“他的畫啊,有其他人一起去嗎?”書畫藝術藏品的鑒定很複雜,而且每一種古董藏品都有很深的學問,再有鑒寶才華的人也不可能都精通,崔亮記得書畫藝術並不是小叔有把握能鑒定的型別。漸江是清初黃山畫派的代表人物,畫作的拍賣價格通常比石濤要高,雖然石濤更為世人所知。即使是私下賣了,漸江的畫都是百萬級別的。
“就我和你。因為這畫有點特別,可能還會被人搶先了。”
崔亮印象中,漸江的畫本來就很特別。既然是開創了一個繪畫流派的宗師,畫作必然有其驚異之處,但崔亮更喜歡留意的是漸江的筆觸,他的山水畫構圖奇特,他善畫山岩,山與巖之間的草木卻較少的,畫中之景常是黃山的萬壑千峰,用奇險的線條,煙海般的墨色,繪出了遼闊的境界與寒重的山水。他的畫讓崔亮覺得清寂,又有些空靈而遼闊的東西進入了觀者的靈魂。
說起特別,其實還有一點不得不提的,漸江喜歡把自己的畫作當做寫生,他會在畫作上標上山峰、瀑流和溪澗的名字,這確實夠特別的,讓人聯想到地圖。
不過,顯然夏俊南口中的特別是其他的含義。
連午飯都是在飛機上吃的,下午一點多,他們到了黃山市。小叔的下屬已經在接機大廳等候多時,一看到他們,馬上殷勤地迎上來,又利索地把他們引向準備好的小車。車是按照小叔的喜好租的,這個員工大家叫佬乾,崔亮管他叫乾哥。機場外正飄著小雪,地上的雪被踩成了濕漉漉的泥水,看起來很髒。
崔亮坐進後座,地毯被踩出了兩個腳印,夏俊南開啟另一邊的車門坐了在他旁邊。
車才開了一會,佬乾居然從後視鏡掃了崔亮一眼,問道:“老闆啊,小亮也去看畫?”
他知道這小少爺是沒接觸過家族生意的,他還算知道崔亮,看起來挺軟包的一個小子,長輩看得很死,軟弱看來是註定了。現在才來培養會不會太遲?這小子怕也是扶不起的阿鬥哥吧,在公司裡算算賬還行。不過,有錢人家的想法,平頭百姓誰瞭解啊?
夏俊南皺了下眉,卻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聯絡人被盯上,要換地方接頭。”
“恩,知道了。”
過了一會,夏俊南接著問:“查到賣主在哪嗎?”
“沒查到,那種人要找他還得掘地三尺,去死人堆裡找。”
佬乾嘿嘿笑了兩聲,夏俊南沒有搭理他,他又繼續說:“老闆,兩個小時前,從上海那邊收到風,這賣家一個月前拿畫去找喬老大了,喬老大沒有收,他才來找我們的。老闆,別怪我多嘴,恐怕這買賣不劃算啊。”
這畫有問題,它和石濤的某幅大作太像了,喬老大非常鐘愛黃山畫派,卻沒有收。假如不是假的,裡頭會不會大有文章?可能畫就是假的,是自己多心了,被聯絡人的舉動搞得也神經兮兮了。佬乾是這樣想的。
“恩,你說得有道理。”夏俊南點了下頭,“先去看看吧,我對它的真假還是感興趣的。”
假如漸江真有一幅和石濤很像的畫,這是炒作的絕好噱頭。當然,從年代來考慮,肯定是漸江先畫了,石濤再畫的,也許石濤看了漸江的畫臨摹了一幅。他們兩人都愛登黃山,只是石濤的黃山更有恣意的想象力,寫實的構圖幾乎沒有,不過也不能排除石濤心血來潮寫一下生,碰巧選了漸江畫過的角度,又碰巧連入畫的景觀都選得像了。
在夏俊南眼中,這事兒極有趣,有趣又飽含了商機。而且,聯絡人是職業盜墓賊,真正下地幹活的,也頗有名聲,貨的來源肯定不是找人做贗的,卻不排除他們自己也分辨不了漸江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