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綰姝思忖著點了點頭。
崎州被淹,此時附近不少州縣恐怕都沒有安生日子可過,待得雨停,救濟災民必是迫在眉睫之事,張太妃未雨綢繆,倒是心細。
正當她暗暗鬆了口氣之時,忽見錢御醫滿臉惆悵的走了出來。
季淵連忙詢問:“殿下的傷如何?”
錢御醫嘆了口氣:“殿下先前受了很重的箭傷,傷及肺腑,尚未癒合又連日奔波勞累,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支撐到現在的,可殿下此刻已是氣若游絲,油盡燈枯,再難醫治了。”
從城東殺敵歸來的祝文才,聽到這話,整個人當場怔住。
被人攙扶著的聿白身子一軟,更是直接跪了下去,聲音沙啞的痛哭道:“都怪我,是我沒能護好殿下。”
“這怎麼能怪你?你們誓死守護崎州,一萬將士盡數戰死城中,沒讓海匪越過崎州半步,使得上百萬黎民未受海匪侵擾,聿將軍何罪之有?”
祝文才惡狠狠的瞪向葉綰姝:“我倒想問問葉姑娘,我家殿下待你情真意切,自打臨安與你初遇,便對你傾心相付,就差直接將一顆心剖給了你,你一次次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可他卻從未惱過你。”
“反倒是你,緊抓著退親一事不放,明知殿下身受重傷,還要將他擱在雨中,硬生生讓他淋了三日的雨,你到底對他有多深的恨意?”
言瑾從屋內出來,看到祝文才惱羞成怒的指責葉綰姝,急得趕忙上前勸阻:“祝將軍,不可對葉姑娘無禮。”
“怎麼,我哪句話說錯了?”
祝文才眼裡盡是怨憤:“若不是因為她,殿下怎會急著趕回虞州遭了歹人暗算;若不是她為了一己之私,非要來什麼百香縣,殿下又怎會倉促間趕來崎州禦敵?”
“祝將軍,百香縣的夏農不僅是葉家的佃戶,也是大鄴的子民,就算沒有葉姑娘,殿下也會前來救援,你怎能因此怪罪葉姑娘?”,言瑾與他爭辯道。
季淵聽得也頗有些不滿:“永寧王現在這樣,小女也不好受,他身居高位,遭人暗算本是情理之中的事,祝將軍怎能將自己護衛不力的罪責推到小女身上。”
在桃塢那般狠心對待傅明池,葉綰姝在馬車上聽過穆卿卿的解釋後就已經生出了愧疚,只是她如今無心再去向祝文才辯解什麼,只盼著傅明池能夠醒來。
失魂落魄的走進房屋,四下裡都是冷冰冰的,看著床上躺著的那道身影,葉綰姝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彷彿上天和她開了一個很不好笑的玩笑,明明是顧庭琛負了她一世,她卻用同樣的方式傷害了另外一個無辜之人。
“傅明池,你那日讓嚴媽媽問我在青蘭寺的話還作不作數,我那時只覺你生得俊俏,一心想要戲弄你,沒曾想你竟早已當了真。”
緩緩坐到床邊,靜靜凝視著面前這張慘白的臉,葉綰姝眼角酸澀,眼中都是愧疚。
“我從沒想過這輩子會遇上同我一樣痴傻之人,想必那三日你的內心也同我曾經一樣煎熬對不對?”
“我生來就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只覺有人願意待我好,我便想著加倍去奉還給人家,倘若這就是所謂的喜歡,我很想都給了你,那樣你就不會像我從前一樣辛苦。”
葉綰姝一個人坐在床邊獨自呢喃了許久,也不知什麼時候,季淵神色黯然的走了進來。
看著女兒落寞無比的樣子,季淵暗暗嘆了口氣:“綰綰,顧家那孽障雖說蠻橫無禮了些,可有些話也是在理的,永寧王貴為宗室之後,既已薨逝,自該早日大殮送回臨安,這是如今能給他最好的殊榮。”
壓著步子行至她身邊,季淵勸道:“別讓王府的將士們為難,恭送永寧王和陣亡將士的英魂回臨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