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裡的其他人都笑了起來,那個男同學的哀嚎聲在其中格外響亮。
班裡的男同學不多,就算全去了也搬了兩趟才把屍體搬完,搬完之後所有男生靠在講臺上喘氣,那個肱二頭肌的男同學嘀咕,還真是死沉死沉的。
一時間整個解剖室彌漫著濃烈的福爾馬林味,宋怡又把剛脫下沒多久的口罩帶上了。
等人都修整好,宋怡直接把人分成四人一組,每組負責一個屍體。一邊分宋怡還一邊和人感嘆,“當初我在咱們學校上的時候是五個人一組,兩組負責一具屍體,現在咱們學校有錢了啊,雖說不能和人家兩人一屍的協和比,但是相比從前還是有了質的飛躍啊。”
不過抱怨歸抱怨,宋怡也沒真怨過學校。當年她也覺得十人一屍太簡陋了,但在聽說隔壁醫學院居然是二十人用一屍時,瞬間就釋懷了。
幸福,果然還是都是比出來的。
甲醛的味道並不怎麼好聞,宋怡學生時代的時候聞的多了也就習慣了,但是畢業之後離開實驗室這麼久,再次聞這個味道的時候還是被刺激的不行。沒辦法,她在教室裡轉悠兩圈就要出門透口氣。
有時候在知乎或者微博上看見有人問醫學生第一次看見屍體什麼感受,下面有人回答說時間長了都能直接在實驗室裡對著屍體吃午飯。宋怡是從來沒在實驗室吃飯,每次看到這樣的回答時都會給這樣的猛人點個贊。
第三次從外面透氣轉悠回來,發現空氣中除了甲醛味還多了股濃重的腐爛味,一個男學生拿著手術刀往外跑,嘴裡喊著,“媽呀臭死我了!”
宋怡沒管他,往人群圍著的地方,也是腐爛味最濃厚的地方走,問旁邊的學生,“怎麼了?”
一見她走過來,圍著的學生就都往兩邊散開,讓宋怡沒有遮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地上的那具屍體已經被解剖的差不多了,頭部掛著被拆了一半的繃帶,露出裡面……慘不忍睹的腦袋。
宋怡:“……”她大概明白了什麼。
旁邊有學生解說:“這具屍體很奇怪,頭部還像木乃伊一樣纏著繃帶,我們準備解剖大腦了,就想把繃帶解下來,然後……”
然後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宋怡屏住呼吸,把視線從屍體上挪開。
“這是個被槍決的死刑犯的屍體,被家屬賣給學校的。”宋怡解釋了一句。
被槍決的死刑犯,腦袋都碎了一大半,而且這具屍體不知道是不是沒被泡透的緣故,解開繃帶就聞到一陣腐臭味。
……挺同情那個學生的,撈到死刑犯的屍體也就罷了,還是個沒泡透的,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兵荒馬亂的上完了一節課,宣佈下課的那一刻,宋怡狠狠鬆了口氣。
果然,教師這個職業,還真不是誰都能當的。
宋怡剛走出校門就看見一輛很眼熟的車,好像就是當初停在他們醫院停車場的那輛某人新買的車。宋怡想了想,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應聲拉下來,裡面的人戴著墨鏡,擺了擺頭示意她上副駕駛位,“上車,我帶你是吃好吃的。”
剛聞了兩個小時甲醛加腐爛味,聽到吃的就反射性惡心的宋怡:“……嘔!”
路淮透過墨鏡看著這個掩唇幹嘔的女人,徹底呆掉了。
宋怡沖他擺了擺手,“吃飯就算了,送我回家吧,今天打車過來的。”
路淮微微笑了一下,推門下車為她開啟副駕駛位。
宋怡坐了半晌,突然說了一句:“現在想想我真的特別佩服當年的我自己,想到初我都能和男生一起下去撈屍體,現在就代了一節解剖課居然惡心的不想吃飯。”
這不在路淮的業務範圍之內,路淮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憋了半晌說:“所以,活人和死人還是有區別的。”
無言以對的宋怡:“……”
說完之後想扇自己一耳光的路淮:“……”
在這個等紅燈的空擋裡,兩個人面面相覷的對視半晌,終於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路淮微微低著頭,半張臉被衣領遮住,只能看到他微微揚起的嘴角和含著笑意的眼睛,宋怡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好像已經很多年沒見他笑的那麼開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