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朝嗯了聲,定定道:“我不願,非但不願,還十分不喜,從此不想有人再對外傳出我女兒身事。”
這話說的似意有所指,不過顧瑾卻是看向了她。
她並未躲避,迎上目光,他頓時明白過來,這孩子是在惱他,惱他昨日之舉。
景嵐回頭,為難地看著顧容華。
容華對著她點了點頭,二人多年默契已是習慣,景嵐讓丫鬟們扶著容華先下去休息,也將今朝帶了出來,走了外面無人處了,才是站住。
景嵐目光灼灼:“今朝,你告訴阿孃實話,為何不願離京,為何不願跟你爹去,做回女兒家?”
顧今朝也不隱瞞,坦然相告:“阿孃,說來很奇怪,我不覺得與他有父女骨血,反而有點不喜歡他。”
景嵐怔住:“別胡說,讓你這麼一說,除了阿孃,你就沒有喜歡的人了?你現在還小,將來總有一日要遇著個人,喜歡得不得了,你一直這樣,嫁也嫁不了怎麼辦?”
今朝想起那個人,眉眼溫柔:“阿孃,我有,現在就有那麼一個人,高高站在雲端,我若穿上衣裙,戴上珠釵,只怕追趕不及,不能與他站在一處。”
景嵐錯愕至極:“你現在,現在這是為情所致?”
今朝笑,也不瞞她:“阿孃,並不全是,只是我做自己,像這樣的顧今朝,更痛快。”
少年少女之情,並非一生一世,景嵐未顧及問那個人是誰,只看向她:“可是,眼下這個樣子,你要往哪走呢?我的兒,你選的這條路,不好走呢!”
顧今朝上前兩步,輕擁了她:“以後,阿孃只管做晉王妃就好,今朝自有分寸。”
說著,還在她臉上親了口,笑著走開了。
這孩子!
景嵐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當中,立即轉身。
滿月當空,顧今朝並未回到客房去,即刻出了世子府。
她讓人趕車,直奔了國公府。
車到國公府前,顧今朝匆匆走進,依舊是白日裡的那身麻衣披上了,快步走了靈堂去。
靈堂當中,還有輕輕的啜泣聲。
秦湘玉還在一旁哭泣,鳳崚勸著她,誰說也不聽。
火盆還燃著,秦鳳祤跪在靈前,一直在給老太太燒錢,顧今朝走了他的身邊,直直跪了下來。
火苗輕輕跳了下,秦鳳祤並未回眸,只是往火盆裡添了紙:“怎麼又回來了?”
顧今朝也同他一起,往火盆裡添著紙,看著那燃起來的火苗,低聲道:“我知道太傅始終推舉哥哥,是想讓哥哥去內閣,將來掌管六部。我想和哥哥同去,可因棄考一事,怕是趕不及今年秋考,太傅已破例讓我重入山門,還缺一人舉薦,京中若論文職,誰也不及秦爹爹,我知道本不該在今日說這件事,但還求哥哥在臨走之前幫我說上一說,必當爭個狀元回來。”
火苗一跳,秦鳳祤手一頓,差點燒到手了。
他驀然回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顧今朝,你說什麼?你想進內閣?”
今朝嗯了聲,也看著他:“並未玩笑。”
盯著她眉眼,看了好半晌了,秦鳳祤才是又拿起紙錢來,他那修長的指節從今朝眼底那麼一抖,火苗又竄起老高,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站了起來。
她不明所以,怔住。
秦鳳祤讓秦鳳崚過來守靈,往外走去,走了靈堂之外了,見今朝並未跟過去,才是回頭。
滿月之下,他身披麻衣,也掩不住一身淡淡風華:“還不過來?”
今朝聽得真切,忙是站起來走了過去。
秦鳳祤一直瞥著她,直到人到了面前,眸光微動:“內閣在六部之上,文官武將皆在下,此路雖非戰場,卻也是周身殺戮,想進內閣絕非易事。”
他話鋒一轉,轉身:“不過事在人為,既是有此心,那為兄便成全你,國公府為你舉薦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