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尷尬的,伸手就去拉掛在腿上的褲子,奈何拉了半天也拉不上去,倒是疼得我齜牙咧嘴。 我這個時候才有一點想哭的心情,於是把頭撇到了一邊,磕磕碰碰地直起身來。好不容易站起來穿上拖鞋,許之杭一把又把我推了回去。
我順著那股力道跌在了床上,碰到傷處,旋即倒吸了一口冷氣,又重新站起來,不甘示弱地冷眼看著他。
可屁大點大的孩子那時候哪知道什麼是冷眼,我只知道我這麼看著他幾秒鐘以後,他看著我微微泛起笑,而眼神更冷了。
我有點想躲,但那時候就想著怎麼也不能輸了面子,就那麼硬挺挺地站在那。
許之杭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沉沉開口:“徐之源,你本事大了。”
他的襯衫在袖口挽了幾挽,手隨意地在褲縫處搭著,整個人站的沉削而筆直。他的視線就這麼緊緊盯著我,一副要把我整個人都洞穿的架勢。饒是那時候的我都察覺出了有些不對,於是條件反射般的撒腿就跑。還沒跑出房門口,就被他硬生生邁了幾步拽著手臂拖了回去。我當時對他的恐懼已經到了一個巔峰值,抓住旁邊櫃子突出來的稜角不放,死都不肯順著他。許之杭和我僵持了一會,完全失去了耐心,抬起腿就是一腳踹在我腿彎處。那一腳可真夠狠的,我一痛,膝關節一軟,一個愣神,滿盤皆輸。
當我又一次被他摔在床上時,我終於有了一種“許之杭其實挺心狠的平日裡都是騙人的”的概念。
這種概念一直帶到了幾年甚至更久以後,並且時間證明我的直覺絕對經得起考驗。
血淋淋的考驗。
我忍著他的巴掌和怒氣,一口氣憋得眼前發黑差點沒活生生把我自己悶死,到最後臉漲得通紅,整個人疼得雲裡來霧裡去。我估摸著我屁股腫的老高,不然怎麼感覺自己沉了不少。
許之杭好久以後才停下來,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搭理他了,覺得頭疼眼睛疼胸口疼肚子疼屁股疼腿疼……就像把身上所有的零部件全部拆下來重灌一樣。
我一天吃了一年份的疼,憋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許之杭的聲音依然不輕不重的,聽上去像是沒有任何情緒:“還跟我犟?”
我閉著眼睛撇著嘴無話可說。
許之杭安靜了一會,突然間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來。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用手指輕輕叩叩床板,挺溫和地看著我。.
我當時腦子裡就三個字:他是神經病。
至少我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這大概也跟他的大腦和我的大腦不是一個迴路有關系。
你能理解天才的腦子嗎?不,我不能。
你能理解白痴的思維嗎?不,你不能。
所謂事情的可知性與不可知性,大抵就是因為如此。
【無關】
我記得後來,我在許之杭家睡下,半夜就發起了燒。
不不不絕不是因為被他打的,說實話和後面比較起來,他第一次打我時,真的真的十分的手下留情,面慈心軟。
雖然我現在有想要四十五度角狠狠“呸”一口的慾望。
那天夜半許之杭帶我去了醫院急診,掛水吃藥,於是那天晚上我就睡在了醫院裡。
你說我都在醫院了,怎麼著也得有各種小說裡“他揹著我,急切而痛心,不眠不休地照顧著我,一夜沒有閤眼”的橋段吧?這樣我日後想起來時說不定還會有一點“四十五度角明媚而蛋蛋的憂傷”。
許之杭就是隻怪獸。
我忍著渾身上下的痛惡狠狠地盯著他歪倒在我隔壁病床上的睡顏,感覺閉上眼睛就他媽是天黑。
後來我就順理成章地黑過去了,咬牙切齒地。
再醒過來時許之杭已經不見了,床頭只留下老孃咬牙切齒的臉。
想到這一段往事,感覺心都在滴血。
該來的沒躲掉,還莫名其妙地多捱了一頓打,這是我活到那麼大做過的最賠本的生意。
而這件事導致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許之杭揍我時越來越順手,基本到了全面武力鎮壓的地步。
我捂著屁股不由唉聲嘆氣。
但與許之杭的關系……確是越打越親密,我更是一度懷疑我的性格裡有抖的趨向。這其實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