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卻還是在不經意間就暴露了自己心裡的陰霾。
吉田,你在我身上刻下的痕跡,難道真的一輩子都無法消失了嗎?是不是無論在我生命中的哪一天,無論我身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身上都會留著我們這段感情的線索?記錄著我們這一段長長的刻骨銘心的悲戀?
我不想這樣!
4。
午睡睡得正熟時,突然觸電了似的從課桌上驚起。發現自己急促的喘著氣,滿額頭的汗水——在這個冬季!大腦一瞬間的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在午睡的同桌被我驚擾,抬起頭來問我怎麼了,“不會大白天的做噩夢了吧?”
我卻不記得剛才是否做了噩夢,腦中只是一片空白。
再次趴在課桌上想繼續睡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11月18日”——那是我和吉田的初吻紀念日!才驚覺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而我,居然忘記了!
翻開日記本,想看看自己那天都做了些什麼。發現自己在那天的日記裡饒有興致的賞析了兩首詩歌,我有點驚訝當時自己寫下那個日期的時候,心裡居然什麼都沒有想起。
一瞬間,我好像忽然懂得了什麼是遺忘。心裡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歡喜和興奮。
5。
窗外是十一月的風雪。今冬的第一場雪,來勢兇猛。
拂去玻璃上的水霧,趴在窗前看遠處微弱的光影。真希望在這樣的夜晚,聽著風雪的聲音,躲在被窩裡永遠的沉睡下去。
想起前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我和吉田深更半夜爬起來偷偷的跑到外面堆雪人時的樣子,那時候,我們快樂得像兩個孩子,不知寒冷。吉田捧起我被凍得通紅的雙手放在嘴邊哈氣,拉開衣服的拉鏈把它們藏進溫暖的懷裡。那時候,以為幸福會一直以那樣一種溫暖的姿態圍在我們身邊,會一直一直的長長的延續下去,一直延續到我看不到的未來。
6。
從鎮上的老房出來的時候,腦海裡一直縈繞著我和吉田在這裡一起經歷過的那些點點滴滴的往事,怎麼也揮之不去,竟讓我有些懊惱。我不想陷入回憶,我只想忘記。
走到“柳林”附近時,我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內心掙紮的時候,腳步已不知不覺的向“柳林”走去。
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柳林”已經被砍伐了,僅剩下幾棵歪歪斜斜的小柳樹在風雪裡飄搖,彷彿是在泣訴著一首悲慼的終曲。
我久久的站在我和吉田曾經常常坐下來休息的那片地方,看著在兩岸的白雪映襯下顯得有些發黑的河水,隨著北風南下,密集的雪花像子彈一樣掃射在彎曲細長的河面上,瞬間就消失不見,密集的往事也如雪花一樣湧來,掃射在我的心上。
7。
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一直是紛亂的夢境和紛亂的思緒。
半夢半醒間總是想起那些遠遠近近的往事,都是關於我和吉田的一些已如虛幻的影像,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裡浮現,有雨,有雪,還有夏天的柳林,春天的小河……每一片影像都是痛感猶存的傷。
我還以為我已經忘記了,以為可以坦然的面對了,可是今天,為什麼又是這樣的折磨?
直到現在我才突然明白,我和吉田曾經經歷過的那場坎坷漫長的愛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苦難,一場帶著些美麗誘惑的苦難。
可是吉田,我真的沒有恨過你,即使是在你委婉的告訴我你打算結婚生子的時候,我也沒有恨過你。
只是有一些怨吧!
吉田,你有恨過我嗎?你恨我那麼固執的離開你嗎?可是吉田,你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嗎?那種殷切的想愛卻不敢愛下去的掙紮!吉田,你又能明白我此時的心情嗎?這種殷切的想忘卻又不捨得忘的疼痛!
8。
做了一個破碎而淩亂的夢,我在夢裡痛苦的對吉田又哭又喊,我知道,那是積攢在心裡釋放不出的對吉田的愛和怨。但當吉田溫柔的抱著我哄我的時候,我又覺得無比的溫暖,靠在他肩膀上幸福而委屈的痛哭。
醒來,是冬日的午後。我躺在靜寂的房間裡,聽著窗外閑閑碎碎的車聲人聲,那些甜的酸的苦的痛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上來,一瞬間將我吞噬,讓我措手不及。突然間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吉田已經不在我身邊的事實。我怎麼可以就這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遊離在吉田的世界之外一個人生活下去?那麼多的幸福都與他相連,甚至從出生到現在,我的生命都是和他連線在一起的,怎麼可以就這麼說斷就斷了呢?
想念,猶如千絲萬縷的絲線,千纏萬繞在我的心上。疼痛,猶如千萬只蟲子爭先恐後的在我的心上嗜咬。我捂著胸口躺在床上,無法消受,無可奈何,近乎崩潰。
卻固執的堅持著離開吉田的決定,告訴自己,這只是一種習慣,一種壞習慣,總有一天會改掉的。
可是,多想見到吉田,多想看他一眼,然後再去面對沒有他的日子。哪怕只是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終於控制不住拿起電話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沒有吉田的電話號碼,那一瞬間失落到極點。
繼而卻又慶幸起來,慶幸自己幸好沒有吉田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