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三四郎雖對著珊德拉和洛德氣勢洶洶地怒吼,可是內心似乎産生了相當劇烈的振撼。要說是組合錯誤,能發一頓脾氣倒好,偏偏現在卻得到一個沒有異常的答案,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荒唐無比的答案,而這個打進他的思考迴路的資料,似乎讓他混亂到沒有辦法歸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三四郎定定地看著不發一語地抬頭看著他的凱伊,一臉大叫不妙的表情,粗暴地搔著自己的頭。三四郎在體格方面健壯得驚人,但是在思考方式方面卻比凱伊柔軟得多,可是,這件事似乎已經讓他想得筋疲力盡了。
看到三四郎很難得地露出一副頹喪的樣子,凱伊強忍住笑,坐在床上,於是把膝蓋支起到胸前。
“我想,你大概已經忘了搭檔系統的真正含義了。聯邦方面是企圖找出最理想的武官和文官的組合,你以為是非常男女嗎?還得為你提供愛人不成。”
“就連這一點,我也不認為你跟我是最理想的組合啊!”
三四郎沒有辦法接受凱伊這種優等生模式的答案。看在任何人眼裡,他們的組合確實不能說是完美的。
光就月人和傭兵的組合來說就已經充滿了異色色彩了,偏偏他們兩人都具有某些不肯妥協的部分,也無意掩飾懷疑對方的態度。而就性格方面來說,三四郎太鬆散,偏偏凱伊又太中規中矩,這無異是水跟火的組合。
從冷凍睡眠中醒來已經過了十天了,兩人之間用吵架方式來交談的次數已經多得令人感到厭倦,而正經的交談次數又屈指可數,客觀來說,他們壓根兒談不上是好同伴。
“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們彼此具備的技術,或許剛好可以適用於這次的任務。如果把技術和相容性擺在天秤上,我想聯邦以技術方面為優先考量不是嗎?”
“唔……”
這種推斷對三四郎來說也相當具有說服力。然而,理論上三四郎雖然可以接受此番道理,但是在心情上卻仍然無法釋懷,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三四郎不服似地嘟起了嘴,凱伊原本漾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緊繃的表情。
“你以為我高興這樣的安排啊?其實我一直很希望單獨執行任務,也不知道是基於什麼理由被迫跟某個人編成一組!”
“你說單獨執行任務?難道你是在錯誤的情況下跟身為男人的我編組在一起的?”
凱伊把視線落在交抱於膝蓋上的雙手上喃喃說道,三四郎聞言不禁瘋狂般大叫。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在這之前,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組隊的。”
自言自語的凱伊好不容易才抬起視線,卻和茫然地看著他的三四郎的視線對個正著,那張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狼狽的色彩?他似乎在情不自禁的情況下說出了原本不打算說的事情。
一道陰影倏地罩上那雙微妙地變換著色彩的萬花筒之眼,表情自凱伊的臉上消失,就如同覆上一層透明的面具一樣。他的肩膀微微地上揚,原本放鬆了的身體又恢複了平常的緊張狀態。
“護目鏡還我。”
不知是不是後悔了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間對三四郎鬆懈下來,凱伊以比平常更沒有感情的平板聲音,吆喝著目不轉睛地瞪著自己萬花筒之眼産生劇烈變化的三四郎。陰鬱的萬花筒之眼望著三四郎拿在手上把玩的護目鏡。
三四郎不知道凱伊的態度為什麼如此瞬息萬變,便用一種可堪玩味的眼神盯著凱伊伸過來的手看。原以為二人之間又要開戰了,沒想到他卻出人意料之外地,乖乖地把掛在指尖的護目鏡拋給凱伊。
凱伊的反擊大概讓三四郎心有餘悸吧?三四郎所站的位置是在凱伊的指尖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在射程之外把護目鏡丟向另一個方向,護目鏡遂停留在空中並畫出一小段拋物線。
凱伊的眼睛很自然地就追著護目鏡的方向,而從三四郎身上移開了。正當凱伊準備伸出手去撈護目鏡時,手指頭卻被三四郎唐突地抓個正著。
“你!”
“我說啊……這種伎倆你也不知道上過幾次當了。該說你不善於應付出其不意的突擊呢?還是不懂得警戒?我無意對你有什麼不禮貌的舉動,所以就別再使出先前那種電擊了。”
凱伊頓時怒火中燒,抬頭瞪著三四郎,三四郎則從容不迫地重新握住凱伊的手腕。然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骨碌地就跪到凱伊的床邊。
以這種姿勢來看,就形成了坐在床上挺起上半身的凱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三四郎的態勢。凱伊一度想甩開三四郎的手,可是看到三四郎仰望著自己的那種出人意料之外的認真表情時,頓時忘了掙紮的動作。
“我無意勉強你,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你一定會繼續懷疑我的,對不對?”
在凱伊停止自他手中掙脫的動作之前三四郎一直緊緊地扣住凱伊的手腕。等他用沉著的聲音說完話,便將他握著的手腕輕輕地壓上自己的頸項。
“是有脈動的地方?還是靠近頭部的地方?什麼地方比較容易感受得到?”
“你幹什麼?”
凱伊不懂三四郎在說什麼。
“你真是遲鈍耶!你不是情感轉移者嗎?既然如此,這種方法不是比用熒幕監視我更快更準嗎?你用你的手感受一下我的答案吧!”
凱伊遲遲沒有反應,三四郎耐不住,便把凱伊的手掌抵在以前凱伊觸控他的頸動脈上。
“這裡可以嗎?那麼,我開始了。我名字叫三四郎,全名是三四郎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