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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志恍惚地往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走到一片林子裡。低矮的草叢裡帶刺的灌木叢劃破了他的衣裳,他也渾然不覺。他想起曾經有一次那個少年靠在樹上半是羞恥半是慚愧地套弄自己,又忍不住偷看遠處的意中人的模樣。
枝繁葉茂的南方和北方的秋天大不相同,翠綠衣裳的少年雖然可藏身在那片林子裡,但在秋葉落盡的這裡,怕是難以辦到。
他忍不住在枯枝敗葉中追尋那綠衫少年的蹤跡,卻依稀看到前面有個人懸掛在樹枝上,像是在上吊自盡。
他只希望羅夜暝多活一天和他相見而不可得,卻還有人嫌命長。
聞人昊只覺得十分礙眼,從懷中摸了一枚銅錢,伸手一扔,銅錢疾飛向懸掛的布條,登時那人應聲而落,跌坐在地上。
相隔著十餘丈遠,依稀看得出這人年約二十餘歲,比自己略大了一些,卻是頗為英俊。此時他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像是三魂丟了七魄。頹然地道:「你何必救我?不如讓我死了罷了。」
「你若要自盡,就離我遠些,別髒了我的眼。」聞人昊站定腳步,神情甚是冷漠。
他似乎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笑的能力了,原來那個總是笑吟吟的自己,真是虛偽可憎。
這世上的事總是令人痛苦的多,開心的少,又有什麼可笑?
那人微微一呆,想站起身離開,無奈跌得太狠,一時竟是起不來。
「尋死的話,最好找個沒人的地方。」
「這地方如此僻靜,誰知道閣下會前來?」男子很是無奈,「你若不願換地方,那我走就是。」
聞人昊看到他如此喪氣絕望,心裡更是說不出地難受,慢慢走到樹下,望了望這男子投繯用的衣帶。如果自盡的話,也不失為解除痛苦的好辦法。
那男子原本是要離開,但看到他將衣帶重新打了結,似乎在試衣帶的韌性,不由說道:「閣下似乎也有傷心事?」
聞人昊沉默許久,才道:「說不清是傷心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
那男子思索片刻,才道:「傷心痛苦終究會慢慢減輕,但愧疚卻不會。你若是慚愧得活不下去,那我便不阻止你了。」
聞人昊略一思索,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聰慧英俊的年輕男子,總是會讓人多看重一些的。他也曾想過,若是羅夜暝不練那什麼青竹功,自己或許會多注意到他,會更珍惜他,可惜現在再說這些也是遲了。
「你呢?是愧疚還是傷心?」
男子苦笑道:「我是錯生在這世上,所以想一了百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哪有錯生的道理?」
那男子吞吞吐吐地道:「我喜歡一個男子。」
「那又怎麼了?」
那男子看到他臉上並無異色,鎮定了些:「他是個美貌少年,像是從來不染人間塵埃,可惜我一念之差,冒犯了他,怎麼向他道歉他也不理會我。」
「天下有那麼多美貌少年,你再找別人就是了。」
「但這件事被我大哥知道,他把我趕出家門,現在我已是無家可歸。」他神色有些黯然。
「這是什麼大事?你是沒盤纏還是沒地方去?」
「不是的。他說我是……衣冠禽獸,最好早些死了好。他還說……他已有了喜歡的人。」
這人當真是神魂顛倒了,為了所愛的人一句話,竟然就活不下去。不過在這附近的美貌男子他倒是認識一個的,只是卻不是少年。
聞人昊心念一動,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姓葉?」
「不是的,他姓羅。」
「難道是羅星曜?」聞人昊問出口時自己也覺得很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