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駕崩,大哥即位,阿叔迅速控制了皇宮,奪去大權,自命為攝政王。再後來,大哥謀害阿叔未遂,反而被阿叔毒殺了。再後來,二哥即位,二哥也被殺了。再後來,是三哥即位。
當他知道三哥即位的訊息時,他已經被囚禁在宇文護的將軍府裡半年了。
那個初遇時痛苦的讓他心疼的男人,因為心愛的女子被哥哥奪走,一怒之下奪了哥哥的天下,殺了哥哥的孩子,圈禁哥哥的妻兒的男人。宇文邕眼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奪走父皇的江山,一個個殺掉自己的哥哥,與自己一起從小玩到大的哥哥們。
那個男人,每天夜裡打他,用鞭子抽,用烙鐵燙,用牙齒咬,把失去心愛女人的痛苦,統統發洩到他身上。
那個男人,每天夜裡侵犯他的時候喝醉酒,一邊流淚,一邊一聲聲喊著彌兒,彌兒。卻原來,那個彌兒,並不是他啊。
那個男人,從不允許自己叫他阿叔,他叫一次,就被打一次。
那個男人,深情吻著自己,目光閃爍不敢直視他。
那個男人,給自己最好的綾羅綢緞,最鮮美的菜餚,最貴重的禮物,不肯放自己出門一步。
那個男人,在自己把行軍分佈圖親手交給敵人的時候命令屬下不許逮捕自己,拼著傷重把自己留在身邊。
某一天,那個男人抱著他說,彌兒,彌兒,不要離開我。他說這話的時候,第一次沒有喝酒,眼神清明。然而宇文邕自己,卻哭了。
阿叔,阿叔,彌兒心疼你,彌兒喜歡你,彌兒,恨你,也,愛你。
是啊,也許第一次見面,就愛了啊。
愛這個心痛到哭泣的男人,愛這個悲哀到無措的男人,愛這個,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
愛這個,小心翼翼呼喚自己的男人,這個強行奪去自己初吻的男人。
再後來,三哥發現了他們的事情,以死相逼他們分開。
三哥說,四弟,你莫要忘記,是誰侮辱皇室,毒殺親侄,奪人江山的。四弟,哥哥們在黃泉等著宇文護來見。
然後,宇文邕答應阿叔,做大周的皇帝。因為阿叔他說,自己對不起大周百姓,有生之年唯一的願望,是一統天下,讓人間不再有戰亂,人人幸福。
宇文邕即位了。那個男人小心守護這個江山,以命在戰場與敵人相搏,一次次身受重傷,努力還給大周宇文氏原本該有的江山版圖。
可是,阿叔你不知道,我宇文邕唯一想要的,不過是今生與你相守,做一對普通的夫妻。
最終的後來,太後發現了他們的事情,又以死相逼。宇文邕無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個男人,在某個深夜,飲鴆自盡。
留下孤身一人的彌兒,最愛的彌兒。
深夜的月光灑在宇文邕臉上,清晰的照見大周皇帝枕邊深深淺淺的淚痕。
阿叔,阿叔。
以後的歲月,孤苦漫長,沒有你,叫我怎麼度過?
從那以後,守夜的太監,總是看到皇帝半夜三更還在挑燈批改奏摺的身影。一年數次的出征,剛取得勝利凱旋迴來,就奔往下一個戰場,不顧自己的傷重,就好像,迫不及待要完成什麼使命一樣。
雷打不動的,是每年的某一天,皇帝獨自一人前往宇文護將軍府,呆到天明,任何人不得打擾。不管是在千裡之外的戰場,還是重要的祭祀中,如期前往,從無耽擱。
如此過了六年。
宣政元年,宇文邕在親徵突厥的途中病倒,回到洛陽當天就駕崩,時年三十五歲,諡號武皇帝,廟號高祖,葬於孝陵。
在寫下傳位詔書的同時,他下了一道密詔給太子,將攝政王宇文護的墓,與自己遷到一處。
阿叔,大周我盡力了。
阿叔,我不管了,那些糾纏不清的愛恨,我只要你,只要你。
願來生,不再投胎為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