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慕的心比你我想的還要大的多。”遲譽亦是嘆:“他必滅雲霽,不過是不想再讓我得這份軍功,以免功高震主,私下裡必有自己的動作,我自己想著,最多不出三月,雲霽必然亡國。”
“論起帝王心術,爵爺實在不如陛下。”他說著,宿昔也笑了,只是那笑裡,漸漸多了幾份難以言喻的味道。
“等雲霽被夙朝吞併,他下一步必要走收複陵苑的棋——”
“爵爺真有此把握?”想吞併陵苑?真不知當時候是誰吞了誰呢,宿昔心裡冷笑,阻斷他的話:“陵苑多遊牧,兵強馬壯,依我說,夙朝的軍隊……未必有勝算。”
“可見你是個不會領兵打仗的。”遲譽笑道:“雖兵力不可謂不重要,到底要緊的是戰術謀略,而非生搬硬套紙上談兵,你翻史書,兩軍對峙有多少以少勝多的例子?之於曹孟德,幾十本兵書比不上一個郭嘉,劉玄德縱兵力薄弱,亦有諸葛孔明為他出謀劃策,以綿薄軍力大勝重兵,我對行軍打仗還有點心得,若到時候是我上戰場,陵苑多強的兵馬都不在話下。”
“打了一場勝仗就得意起來了,還不知有沒有那麼一天呢。”這句話讓宿昔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笑笑岔開話題,拾起盤裡一枚水栗子,放在手裡慢慢剝著。
這水栗子極精巧,通體紅豔,獨底下一點松綠,像展翅欲飛的一支蝶,宿昔連尋常水栗子都沒吃過,哪裡見過這樣奇巧的樣子,生澀的搓著外殼。
“說起陵苑,我只有一個顧慮。”遲譽又道。
宿昔手上動作不停,一言不發,靜靜聽著。
“只一個戰神。”
“戰神?”宿昔聞言不由失笑:“打幾場勝仗罷了,就有多少人以訛傳訛起來,不過是個尋常人,能神到哪裡去?”
“你從前和我提起他時還諸多贊揚,今日怎麼如此貶低他?”遲譽奇道,“你說這將軍是陵苑皇親,有郡王銜,我從前也耳聞過,他連破十三城,為陵苑收了紜丹,名震三關,因此人皆稱其為戰神,這樣的英雄我如何不想會上一會?只不知道他的名諱。”
“連破十三城,輾轉納紜丹,名震三關,是戰神宿漣。”宿昔垂下眼瞼,喃喃道。
“如此看來與你還是本家。”遲譽看他動作笨拙得很,把自己剝好的水栗子遞過去,唇角噙著一抹笑意:“只我絕不會為他姓氏便對他手下留情,說句掏心掏肺的話,我早盼著與他一較高下,屆時——縱使他狡如狐,也只能逃無路。”
“王爺英明。”宿昔笑了。
“這是江南蘇州紅,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說的便是此物,口感極清甜,你嘗嘗。”遲譽看他拿著水紅菱不動嘴,又戳戳他的腮幫。
“蘇州紅?”宿昔撚起一笑,“從外面看著果然好看,只不知道吃起來滋味如何了。”說著便送進嘴裡。
“如何?”
“果真甘香可口。”宿昔道,“只我不愛吃這個,記得遲珹是最喜歡的,給他送些去。”
“闕晴早撿了新鮮的送去了。”遲譽微微皺眉:“也不知他喜食甜食和脆生生的東西是隨了誰。”
“不就是毓姨娘。”宿昔撿了一枚水栗子慢慢剝著,似是無意道:“她過世當晚還吃了一大盤苦杏仁,可見是極喜愛的。”
“她過世當晚你在場?”遲譽追問。
“爵爺別疑心宿昔。”宿昔道:“那天是大年夜,府裡人都自己湊自己的熱鬧去了,我是個膽子大的,也不怕避嫌,去找她送些吃的,想著讓她也熱鬧一些,誰知她說傍晚儀妃送了些甜杏仁,眼看著吃了半盤子多,還說那杏仁有股子苦味,可不就是苦杏仁?”
“董氏送去的杏仁,還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