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喬悽苦地笑道:“我已經竭盡全力了,他只答應讓我勸說蕊兒放棄聖殿,以後的一切都好說。”
天魁大人只是默默地點著頭,最後嘆了一口氣道:“當年你們鬧到那個地步,如今他肯為你做到這樣,算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了,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
臨近四更天,夜風更涼了。
顧畫蕊等人蜷縮在牢房裡,身上只蓋著一層幹稻草,寒意不斷地襲來,讓得他們身上,都禁不住起了一絲寒意。
盡管對於天亮之後就要去送死,大家心裡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等到真正要去面對時,又有誰能睡得著?
顧畫蕊也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這樣的結果,以前她是從來就沒有想到過的,雖說她能慷慨赴死,可是內心,卻又有太多放不下。
她放不下紫雨,彩芝,一毛他們二十多個人,對於他們為了自己,而落了個這麼悽慘的下場,她心懷內疚。
她同樣也放不下母親,不過她最擔憂的還是她的安危。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母親明明在北帝的手中,可是當提起她時,北帝為何沉默不語?而等到自己被燒死之後,北帝是否會如自己所願,向母親隱瞞她的死訊?
正想著,牢房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現在天還沒有亮,北帝的人,是不可能那麼快就要將他們帶去火燒的,這個時侯,又怎麼會有腳步聲傳來呢?
眾人全都驟然一驚,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目光緊緊地看著牢房門口。
門口有微弱的光線射了進來,很快就看到沈芷喬舉著蠟燭進來了,微弱的燭光下,只見她單薄而潺弱的身子,包裹在一身黑色衣裳裡面,面容無比蒼白,眼睛凹陷。
“前任聖女?”大長老等人率先叫了起來。
顧畫蕊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沒有看錯嗎,眼前這個人,竟然就是她的母親沈芷喬?
“母親!”顧畫蕊激動得嘴唇發抖。
“蕊兒!”
沈芷喬舉著蠟燭,奔了過去,來到了顧畫蕊的牢房前,隔著牢房的柵欄,看著裡面的女兒,沈芷喬禁不住淚如雨下。
大長老等人也全都禁不住愣住了,眾人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能在臨死的前一刻,還能見到他們的前任聖女。
“見過前任聖女。”大長老率領著眾人,紛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沈芷喬看著跪了一地的眾人,幽然嘆著氣,連忙說道:“大家不用客氣,我早已經不是什麼聖女,你們根本就用不著跪我,我知道你們的時間不多,還是快點兒起來吧。”
畢竟是臨終前道別,眾人也就沒說什麼,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
“母親,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是不是北帝告訴你的?”
顧畫蕊看著沈芷喬,內心始終充滿了疑惑,她不是告訴過北帝,不要將她的死訊透露給母親嗎?可此刻她怎麼來了?
沈芷喬面露為難之色,她隔著柵欄,把手伸進去,撫摸著顧畫蕊柔嫩的臉龐,苦澀地說道:“蕊兒,都是我不好,是我害苦了你。”
緊接著說道:“自從你回到北國,我就一直在留意著你的行蹤,最近聽說你被北帝抓住了,明天要被火燒……”
沈芷喬說到這裡,禁不住一陣陣淚如雨下。
顧畫蕊安慰道:“母親,你不必憂心。我不怕死的,所以我死了,你也不要難過,我是為聖殿而死的,我死得其所。”
沈芷喬搖了搖頭道:“蕊兒,如今世道混亂,聖殿再也不可能重現從前的輝煌了,你就放棄跟陛下作對吧,他答應過我,會留你一條命的。”
“轟!”顧畫蕊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然一響,如果不是母女倆從小相處,從小一起生活,她一定會認為,眼前的這個沈芷喬,一定是別人冒充的。
“為什麼?”顧畫蕊痛徹心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芷喬,道,“北帝是不是派你來遊說我?”
沈芷喬拼命地忍住從眼角邊流出來的淚水:“蕊兒,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能失去你,只要陛下能饒你一條命,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麼了?你們之間有沒有進行過什麼交易?”顧畫蕊一看沈芷喬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和北帝談判過了,氣得差點兒就要咆哮了起來,她雖然知道母親與北帝年輕的時侯,曾經有過感情牽扯,可北帝後來不是對母親痛下殺手嗎?這樣的屈辱,母親竟然會忘記?竟然肯在北帝面前,低下頭替她求情?
沈芷喬搖了搖頭道:“我沒有答應他什麼,也沒有跟他進行過任何交易。他過去畢竟有過許多對不起我的地方,所以他說,只要我能勸說你放棄聖殿,他不僅會饒了你一命,而且還會為你建一座宮殿,把你當做是親生女兒一樣,照顧你一輩子。”
顧畫蕊愣怔住了,大叫了起來:“我不是那樣沒有骨氣的人,我絕不會在自己的敵人面前,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