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道與獨木橋,從來不會是能交彙的兩條路,而魚和熊掌,兩者自古也無人可以兼得。
她想對他說,去找個對你好的姑娘吧,過平安喜樂的日子去,等再過多少年就辭官還鄉,天倫之樂,著實是美到可以在夢裡笑起來的事。
但是她始終是說不出口的。
顧畫蕊是多強勢的人,但凡她相中的東西,又怎麼甘心拱手讓人。
於是這句話在喉嚨裡反複醞釀了無數遍,最終她開口。
“也許我就要嫁給太子了。”
一句話,四下靜默。
“理由。”
依舊是那二字,夜禦天眼裡卻是微微泛起了沉霾,太子,她何時又轉變了心意想要嫁給太子,她是不可能看不出這太子的位置是做不長久的,除非此事非她所願。
非她所願。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沉聲問,“夫人身子未有好轉?”
問出這句話,竟是久久都沒有聽見回答。
果然是出事了。
“無華不在這?”
夜禦天接著問。
顧畫蕊低著頭,搖了搖頭。
興許是方才大雨剛過,淋得有些迷糊,又或是在亭中她窩在他懷裡倚在他肩頭的那一段短暫卻令人眷戀的時間,此時的姑娘倒是褪去了幾分警惕,連身上的尖刺也軟了下來,此刻看去就像普普通通的大家小姐,一如嬌豔欲滴的雨後鮮荷。
“我去尋他。”
夜禦天道,說完這個才想起來下午顧畫蕊去西子湖找無華的事情,於是頓了頓,接著說,“以後西子湖,畫舫,映月樓這樣的地方,少去。”
說的是少去,而不是不準去。
他自然是明白顧畫蕊是極有主見的,這樣的姑娘可不是尋常籠中的金絲雀,至少也是要展翅的隼鳥,若是被人生生束縛住,可謂是絕對不願意的。
顧畫蕊聽著他這樣說道,既沒有反對也沒有點頭答應。
她想起那日他對自己允下的八抬大轎,十裡紅妝,心裡想著果然將軍便是將軍,這些東西出了口便非要作數了才罷。
然而他還是想少了。
即便沒了太子這一茬又如何,他們終究還是要陌路的。
夜禦天見她不回答,便伸手將帕子放到她的手裡,放緩了聲音道:“自己擦擦,我過會就將無華叫來。”
顧畫蕊不動聲色的接過帕子,忽然在他就要轉身的時候出口喚住了他。
“夜禦天。”
她開口。
“嗯?”
不明所以,於是停住了腳步,卻在下一秒感受到背後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一瞬間已是被人從身後牢牢的抱住了。
“……”
突如其來的擁抱,確確實實是太突如其來了。
夜禦天堪堪怔住,壓著嗓子剛要開口,就聽得背後的人說:“別動。”
顧畫蕊將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隔著單薄的衣衫也能感覺到他的體溫,這才發現他將外袍脫下披給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是隻著這麼單薄的單衫了,如此風吹雨淋,定是要對身子有恙了。
她的手緊緊的環著他的腰,低聲道:“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相隔兩世才遲來的擁抱,卻是意外的絲毫不覺得晚了。
夜禦天喉嚨一緊。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