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三鳥之策,少了一鳥,實在可惜。
顧畫蕊坐在那裡,微微抬起頭看向顧長衛,冷笑。
“借刀殺人這一著著實是巧妙地很,然而被人當刀子使,我也是很不情願的呢。”
顧長衛背對著她,竟是久久都沒有再開口。
片刻,他道。
“你母親,這些年好嗎。”
話語一出便是連他自己也吃驚,自己究竟多久,多久沒有踏足過她的院子了。
“母親她……”
顧畫蕊微微啟齒,卻是話鋒一轉,眉眼之中盡是嘲諷,“這又與丞相何幹呢?”
在顧長衛的眼裡,她們可都是能被用來當作籌碼,甚至可以隨意舍棄的棋河蟹)牌,多年來,莫說母親,這相府上下多少房妾,甚至還有後來的二夫人,他幾時將她們放在眼裡過。
顧長衛方才一瞬間的失態,頓時引起體內蠱蟲的騷動,然而僅僅是一瞬的刺痛,又立馬複於平靜。
顧畫蕊注意著他的神情,見狀心下冷笑更甚,果然,她還在奢望什麼呢,像他這樣的人,再毒的情河蟹)蠱也是奈何不了他的吧。
“比起這個,你還是最好先關心你自己吧,否則蠱毒發作,母蠱已失,你也該是知道除了換血之外別無他法,大羅神仙也難救。”
她冷然道,“換血所需的藥丸,也可就是堪堪那一顆而已。”
顧長衛並未接話,他又如何察覺不到身體的異樣,沉默許久,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情河蟹)蠱?情河蟹)蠱。哈哈哈哈,你還當真是天真的可以。”
他斂了聲,面無表情的朝顧畫蕊看了一眼,“情,可是是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
情之一字,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
她怎麼會不明白?怎麼能不明白?
顧畫蕊垂下眼睛,忽然就想到那些煙花紅塵,水榭歌臺,她穿著嫣紅的羅裙,玲瓏環佩,目含春水,在臺上跳的一曲驚鴻。
而那人坐在臺下,獨佔一桌,避離喧囂,手裡一杯清茶,明暗交織間是連原本生的冷冽的五官也柔和了許多,不飲酒,只定看美人翩躚。
她依稀猶還記得自己將親自一針一線縫制的荷包遞到他手裡時略帶赧然的表情,然後面前的人先是一怔,繼而是猝不及防就將她抱了起來在空中轉了幾圈,哈哈大笑,連荷包也忘了接。
然而流年錦瑟,造化弄人,最後他們依然只能是殊途同歸。
顧畫蕊抬手摸了摸臉,她竟是覺得也許身處紅塵也算不上個頂壞的歸宿,少了些勾心鬥角,心情都要暢快些,人興許也活得更長久。
如今顧長衛有把柄握在她手裡,他體內的蠱毒彷彿毒霧一般,即使是他這樣的人,無心無情,卻也懼怕死亡。高處不勝寒,是這個道理。眼下相府這邊暫時已無顧慮,最需要擔心的還是皇後。
她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等明日無華回來,先求證這件事,試試問他還能不能再製作活血丹。
顧畫蕊如此想著,起身拍了拍膝上沾染上的細小的水珠,方才她見雨幾乎是要停了,便收了傘,誰知還是有一些毛毛細雨,打在身上臉上雖是察覺不到,卻也會弄濕衣物。
“丞相大人免走。”
她開口,對著背對自己的顧長衛,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起伏,“這本就是你的院子,難不成丞相想三更半夜去花園走走?還是丞相已經昏了頭了。”
說罷也不等顧長衛回答,兀自走到屋簷下面取了自己的綢面繡花白傘,想了想,還是沒有支起。
顧畫蕊拿著傘,路過顧長衛身邊,腳步輕輕的頓了一下。
“拭目以待。”
顧長衛冷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