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喬眸中帶著盈盈水光,“嬤嬤,你且下去,我想和蕊兒單獨待會兒。”
一盞燈,一壺酒,這便是沈芷喬的花朝晚宴。
顧畫蕊看到倒在一旁的酒壺,不禁有些著急,“娘親,你身子不好,為何還要飲酒?”
沈芷喬有些費力地拉著顧畫蕊的手,她的笑意帶著痛楚,彷彿她身心正在遭受極大的折磨,“蕊兒,我的身子我清楚,你能來陪我,我真的很開心。”
面對沈芷喬的時候,顧畫蕊引以為傲的冷靜潰不成軍,她覺得嗓子裡堵的難受,有些喘不上氣,“娘親,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別總是說些喪氣話,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身體。”
沈芷喬知自己大限將至,可又不願讓顧畫蕊傷心,便故意隱瞞,盈盈眸中帶著笑意,“好,我等著那天。”
然而顧畫蕊剛來不過片刻時間,沈芷喬就想催著顧畫蕊去前院,“蕊兒,你還是去前院吧,花朝節你留在暖春院不成規矩。”
這其中的利害,顧畫蕊自然清楚,她趴在沈芷喬腿上悶聲道:“我知道,你就讓我再待一會兒嘛。”
沈芷喬無奈,“那好吧。”
然而趴在沈芷喬腿上的顧畫蕊,卻不知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同沈芷喬說秋白之事。雖然她知沈芷喬已對顧長衛死心,但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
母女連心,沈芷喬自然能看出顧畫蕊有心事。“蕊兒,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相對我說?”她抬手放在顧畫蕊如墨般的頭發上,因高抬手臂,寬大的輕羅紗衣袖往下滑,露出她瘦骨嶙峋的手臂。
顧畫蕊抬頭,水眸帶著不忍,“娘親,今晚我慫恿祖母替父親抬了一位姨娘。”
正在輕輕撫摸她墨發的那隻手停頓片刻,雖然時間很短,但卻被顧畫蕊注意到。她看向沈芷喬的眸子,像是一名做錯了事的孩子,“娘親,你若是生氣就盡情罵蕊兒吧。”
沈芷喬眸中盡管帶著隱晦之色,卻仍舊同顧畫蕊淺笑,“我不怨你,很多年前我就已經失望,若不是為了你,我根本撐不到現在。”她也知道,顧畫蕊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沈芷喬的聲音總是伴隨著咳嗽,顧畫蕊也在心裡下定了決心,必須加快自己的計劃,不然沈芷喬早晚有一天會被顧府給耽誤了!
陪了沈芷喬半個時辰,顧畫蕊老老實實地帶著月濃和水袖回了前院。
雖說花朝節歡聚不分男女不顧尊卑,但每年老太君還是會收拾出來東西暖閣,東暖閣讓顧長衛和李管家等人待著,她們這些女眷則是留在西暖閣。
入了西暖閣,便覺得熱氣撲面而來。
顧畫蕊解開鬥篷遞給月濃,看坐在暖炕上的老太君笑得前俯後仰,她快步走去打趣老太君,“剛出後院便能聽到祖母的笑聲,祖母可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待顧畫蕊走近了才發現,四人中也唯有老太君笑得開心,那秋白則一臉羞怯地坐在暖炕旁。而李婉柔和顧錦穗,雖然面帶笑意,可顧畫蕊怎麼都覺得好像面色有些發黑。
暖炕上的小桌子擺滿了吃食,當老太君一招呼顧畫蕊,顧畫蕊很不客氣地爬到暖炕上。
笑夠了,老太君同正在吃柿餅的顧畫蕊道:“這五姨娘憨態可掬,倒著實有趣。”
顧畫蕊吃得腮幫子鼓起,她看了眼秋白,淡淡頷首。
但眼眸流轉之時,顧畫蕊瞧見了一旁拘束地坐在暖炕邊緣的李婉柔母女,心裡的小惡魔揮著翅膀飛起來,她眼眸閃過幾絲狡黠,放下柿餅拍了拍手上殘渣,咧嘴同老太君笑道:“祖母可還記得欠了蕊兒的賞?”
老太君自然記得,只是還沒時間同顧畫蕊說起此事。
但既然是顧畫蕊提起,她眉毛一橫,故作糊塗,“剛剛蕊兒不是剛得了德妃娘娘的賞賜?祖母何曾欠過你?”
心知老太君逗自己,顧畫蕊卻不得不裝嫩,嬌嗔道:“祖母!”
老太君今日高興,也不在捉弄顧畫蕊,她吩咐暖椿,“把我準備好的東西給取過來。”
暖椿很快便回來,只是懷中多了四個大小一致的木盒。
四個木盒如出一轍,被暖椿擺放在暖炕上。
老太君起一個木盒先遞給了坐在暖炕下的秋白,“這是給你們的花朝節禮物,紅包也一同在裡面壓著。你今年剛入門,因為種種原因也不似其他人是辦過事兒的,所以這折現得的銀兩便一同給你,當做你自個兒的嫁妝。”
秋白自從暗中投靠了顧畫蕊,就沒了少過這些東西,但老太君如此慷慨,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她一臉受寵若驚地開啟木盒,裡面放著一支翡翠發釵,看成色那發釵絕對價值不菲,她看向老太君的眼眸帶著不安,諾諾道:“老太君,這太過於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