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禦天‘嗯’了一聲,將手中的杯盞輕扣在桌面上,這才緩緩開口,語氣比平日柔和了許多,“看來你是不知道,現在民間對於相府的種種傳言,其中就是有關顧落漱。”
關於顧落漱?
顧畫蕊疑惑不解,夜禦天繼續說道:“燕陵突然一直在傳聞,說是顧落漱秀外慧中,此番必得千真坊的頭籌。我讓手下的人沿著傳言,準備查出此事的源頭,可是始終是查不出到底是從何處開始傳出。”
如此說來,這的的確確是有問題。恐怕與這次老太君的壽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微微斂起眼簾,眸光定在夜禦天把玩的杯盞上,仔細的思慮一番後,正色道:“多謝夜將軍此番特來告知,改日民女一定登門拜謝。”
看來,她還是要提升幾個侍女上來,好好幫自己查探清楚此事。防止顧落漱會從中,做出什麼手腳,讓自己防不勝防!
這次老太君壽宴萬分重要,二姨娘病了,為此整個攤子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要是不能夠辦好此事,恐怕老太君的心中也會對自己生出嫌隙。
更何況,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前世差不多也是在老太君生辰後不久,皇上突然要為宮內幾位年長的皇子選皇妃。而人選的名單就是本屆‘千真坊’拔得頭籌之人。
不過,顧畫蕊記得上世的時候,顧落漱似乎不知曉此事,更沒有民間如此之多的傳聞。
她是後來宮中壽宴,被皇太後看上,同時與二皇子一見鐘情。到最後,顧長衛戳穿了二人的事情,為了挽救顧家的顏面,顧落漱前去請求皇太後幫忙,這才定下了這門親事。
那時候她已經身處西市,也不過聽巷坊街裡人所說此事。自己逃婚之後,二姨娘升為正房,顧落漱也就成了相府的嫡女。
顧畫蕊自顧自地思索著,將坐在那裡一直沉悶的夜禦天給忽視了。本打算抬首去吩咐月濃一些事情,誰料卻發現夜禦天還坐在那裡,一動未動,深邃的眸光緊緊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下足足讓顧畫蕊嚇了一跳,竭力掩飾著尷尬的氣氛,道:“原……原來夜將軍還沒有走啊。”
夜禦天神色不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微微點了下頭。
“不知夜將軍還有什麼事?”顧畫蕊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打算離開,不禁又問道。
而夜禦天擰著劍眉,神色上皆是對顧畫蕊此話的不能理解,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這就沒了?”
顧畫蕊眼神茫然,完全沒能夠明白夜禦天的話。
屋內,當即就安靜了下來,靜得顧畫蕊幾乎能夠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二人就這麼一直幹坐著。
暖爐中的炭火冉冉燃燒著,顧畫蕊只覺得坐在這裡,不知是太緊張,還是炭火太多的原因,身子暖和的不行。她想出去走走,可抬頭一對上夜禦天那雙深邃的眼睛,又將自己的頭緊緊地壓低了下來。
透著稍稍開啟的窗欞,顧畫蕊的目光看了出去,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轉念一想,開口道:“馬上快晌午了,不如夜將軍留下來用一頓午膳吧。”
她本以為夜禦天不會好意思留在此處,必然會尋一個藉口離開。
可是,夜禦天的選擇卻出乎了顧畫蕊的意料,他居然開口答應了。
這讓顧畫蕊瞬間摸不著頭腦,有著夜禦天這麼一尊大佛坐在自己的面前,只怕是今日的午膳是個煎熬。
夜禦天已經答應了,自己再拒絕也不好。
為此,顧畫蕊從金絲楠木椅上坐起身來,準備去吩咐外面的月濃去準備幾個酒菜。到底夜禦天是將軍,她也不能夠虧待了人家。
夜禦天端起手中的酒杯,看著顧畫蕊一臉鬱悶地坐在那裡,小口地吃著眼前的米飯,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小媳婦。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是有多麼的可怕,讓顧畫蕊都不想跟自己多說一句話。
最近那股暗中勢力越發的湧動,為此自己一直都讓青竹他們二人,暗中觀察著相府的動靜。
恰好青竹心細,發現了此事。他便想乘此機會,來看一看顧畫蕊。算一算,已經好些日子沒有看到她。
夜禦天暗中嘆了口氣,端起手中的竹筷,從面前夾了兩塊肉,放入顧畫蕊的碗中,輕聲說了起來:“現在天涼,你多吃點。”
顧畫蕊抬眸望了眼夜禦天,神情微微遲鈍一下。恍惚之間,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夜禦天將自己從青樓贖身後,他們暫時居住在城北的小木屋內。
那時,朝中風雲莫測,夜禦天鬱郁不得志。也就幹脆沒有回到燕陵,而是跟著自己在小木屋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
那段日子,可以說得上是她前世最幸福美滿的日子。
顧畫蕊回過神來,她用筷子夾起碗中的肉片,緩緩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了起來。
一陣淡淡的肉香在她的舌尖散開,令人回味無窮,當年就是一片肉對她來說都是一份奢侈。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浮出一抹甜滋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