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成東青牌潤滑劑的調劑,王陽孟曉俊的感情迅速回溯到一開始見面時抹布拖把往對方臉上招呼孫子大爺互相問候的革命階級戰友情。
一時間圖書館裡只聽到兩人激烈地扭打在一起的聲音。
不過也許是自家兄弟都沒怎麼下狠手,當然也可能是倆不崇尚運動的文藝小青年除了打嘴炮之外其實壓根兒沒有什麼高戰鬥力——這一點他們就比不上從小下地的淳樸勞動人民成東青同志了。
總而言之這場鬥毆的最大戰損就是王陽打青了孟曉俊的下巴,孟曉俊扯下了一撮王陽的引以為豪的波浪發。
圖書館這個時間靜的很,也沒人來勸架,管理員老頭從頭到尾就瞥了他們一眼,然後表情淡定地翻過報紙的另一頁。
打累了的兩人就狼狽地坐在地上大喘氣,孟曉俊一邊整衣領一邊伸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下巴,然後就疼的嘶了一聲。
王陽白了孟曉俊一眼以表示不屑,開始趴在地上找被他打飛的眼鏡。
孟曉俊越看他那個銷魂的屁股蛋子越覺得下巴火辣辣的疼,想都沒想一腳就踹了上去。
王陽華麗麗地狗啃泥式紮進了書堆裡。
然後就又是一場混戰。
管理員老爺子抖了抖手中看完了的報紙,抬頭眯著眼睛盯著他倆,估摸著他們打差不多了,摘下老花鏡,老當益壯地一手提一個把兩人丟了出去。
揹著手回圖書館的時候還一邊念念叨叨年輕人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被趕出來的王孟兩人對看了一眼,同時在心裡感嘆了一下老頭子的戰鬥力,然後毫不猶豫地往倆方向走開。
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孟曉俊就又把自己拾掇的人模人樣了,那個斯文勁兒好像昨個兒踢王陽屁股的不是他一樣。
不過王陽看了看他下巴上的烏青,想著自己也留下了不少戰果心裡也就舒暢了不少。
孟曉俊看見他,假模假樣地咳了一聲,然後遞給王陽一本書,王陽一看就樂了,這不就是昨天往他腦門上招呼的那本牛津英漢詞典嗎?他忍不住就在那翻來翻去的看。
“……你看什麼呢?”孟曉俊忍不住問。
“看有沒有革命英雄昨天留下的血跡啊!”王陽的表情很認真。
“得了吧你。”孟曉俊也笑了,兩人互相損了一會兒,都笑了起來,這就說明他倆沒事了。
本來就是兄弟,打一架鬧一鬧也不可能記隔夜仇的。
孟曉俊轉回了正題,指了指那書,認真說道,“幫我把這個給成東青。”
“你挑本這麼厚的不是為了整我吧?”王陽掂量著那書的重量。
“我是這種人嗎?”孟曉俊斜他,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他上回想借來著……就我們剛認識那會兒。”
那都隔多久了,王陽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孟曉俊被他盯著,好像有些不自在地轉身去看書架上的書,“讓你帶就帶,那麼多話幹嘛?”
王陽也順著他的視線掃過整齊排列的一本本書,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上回你說的那些個解釋什麼的,別說這麼長串話我記不住……”
王大詩人難得也有不知道怎麼表達的時候,想了半天只說了句,“……就,成東青也不會聽。”
孟曉俊沒說話。
其實王陽說的沒錯,那時候在孟曉俊的心裡,成東青是要排在很多事之後的,並不是因為成東青不重要,而是那個年紀的孟曉俊有著年輕人特有的對夢想的追求和執著,他心裡有太多的事了,托福考試,未來的路,父母的期望……和他心心念唸的美國夢。
那些都是他的自尊他的驕傲,他覺得他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放下,當他想到這些的時候,成東青的影像似乎就不得不顯得渺小模糊了起來。
他希望成東青可以理解。
成東青必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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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蘇梅捧著一本紅樓夢,穿著米黃色的長裙,白襪子搭上紅色的涼鞋,顯得青春又有活力,她一邊念一邊墊步走著,漂亮的就像只在陽光下撲扇著翅膀的蝴蝶。
“黛玉冷笑道:‘我說呢,虧在那裡絆住,不然早就飛來了。’寶玉笑道:‘只許同你頑,替你解悶兒。不過偶然去她那裡一遭,就說這話。’…… ”
成東青微笑著坐在醫院大院的走廊上看著她念,膝蓋上平放著一本牛津英漢詞典。
“……我覺得這世上的事情,真是太神奇了。”成東青笑著低頭看著陽光透過樹蔭灑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耀眼的似白日裡的星辰一般,看得他幾乎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