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祈月燼也確實好幾次想沖進去,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恐懼沖進去的後果,他終是沒有發出一聲響動。
祈月餘看著在月光下目光呆滯、臉色慘白,像個歸無所依的紅衣小女鬼的弟弟,突然的,就想在屋內還有聲音傳出時拉他走了。
可就在他的手指觸到祈月燼衣袖的那一瞬,他突然想通了:
他想通了,為何自己叫祈月燭“爹爹”,而祈月燼卻叫他“娘親”的真正理由!
我知道了
祈月餘雖然想通了些事,卻來不及向祈月燼詢問,屋內就響起了摔門的聲音。
大嚇一跳,以為被發現了。但祈月餘屏息凝神,想起那可能是屋子後門發出的聲音,便微微鬆口氣,拉扯弟弟的袖子,想帶著他速速溜之大吉了。
可他們還沒溜出多遠,只跑到屋前花草灌叢的陰影處,祈月燭就開啟了房屋正門,輝然的光亮一下子打在祈月餘腳畔,把他嚇得啊,小老虎般將祈月燼撲倒在地,壓著他,大氣不敢出一口!
好在祈月燭凝視了暗處片刻,就衣袖一甩、往偏房的方向去了。祈月餘趁他背對自己和弟弟,拽起祈月燼就拼命跑,直到抵達後花園的假山群,才喘了口氣,將祈月燼塞進某個小洞窟,自己揉揉肩膀壓壓腿,也艱難的擠了進去。
回顧了一番驚險經歷,祈月餘免不了小心肝嘣嘣跳。
可他倒是想起還有正事要問祈月燼了,便清清嗓子,低聲叫道:“嗨嗨嗨!燼弟!”
他用肩膀去撞緊貼他而坐的小兄弟的身子,刻意壓低的聲音活像敵後特工在交換情報,“我告訴你啊……你不許跟別人說!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家爹爹和別人家爹爹很不一樣?咱爹那麼好看,比別人家的娘都好看,不太像個男的,倒……?可我確實是爹爹和娘親生出來的!燼弟你,又是爹爹和那個槐花樹院子裡的男人生……出來的……?那,爹爹又是男的,又是女的囉?”
“哇哦!”祈月餘朝著眼前的虛空瞪大了眼睛,玄色的眸子裡跳躍著活潑的光芒,“爹爹好特別!不愧是爹爹,祈月家的主人!別人家爹爹絕對做不到的事,我們家爹爹就能做到,太厲害了!娘親果然沒說錯,爹爹是世上最強最美最英明神武的男——噢,好像不太對,嗯……燼弟,你說說看,以後我們該怎麼稱呼爹爹啊?還是像現在這麼叫嗎?”
祈月餘彎著脖子斜過眼,努力透過赤紅的發絲,想瞧見祈月燼的表情。可他那素來反應遲鈍的小弟弟此時更加呆滯傻愣了,只見他鮮紅的兔兒眼瞪得老大,活像兩盞熱氣充盈的燈籠;很女孩子氣的小嘴兒卻被牙齒噬咬得毫無血色,和他的面頰一起,泛著陰深深的慘白,好似蒼白的小女鬼往臉上撲多了粉般駭人。
“燼弟?”祈月餘又用胳膊肘搗了搗祈月燼的手臂,見他仍無反應,便再次搗了搗,可祈月燼好像被掏空了,如一個泥塑的小人兒般動也不動,頭發絲都不帶晃一下的。
他之前也顯現過這番模樣,但祈月餘一通狠力敲打,他不消時就會回神了。可這一次,情況好像尤為嚴重,不管祈月餘怎麼壓低了聲音催促吼叫,外加推推擠擠撞撞攘攘,他就是一句話也不說,一顆眼珠也不轉,一瓣屁股也不挪,就連呼吸好像都有式微之勢,簡直要成風中灰燼,是揮之即去的東西了。
“燼弟你別嚇我!”祈月餘怕了,他想到方才,差點被爹爹發現自己和弟弟在偷窺偷聽,自己 “快被嚇死”,而他還算個膽大的孩子王了,祈月燼那麼膽小怕事,該不是已經“被嚇死”了吧?!
洞窟小,祈月餘鑽了出去,試著將祈月燼往外拖,可祈月燼的屁股像被什麼黏住了,愣是不動彈,害得祈月餘以為他被夜裡的妖怪附了身,便冷汗簌簌下,顫著腿往後退,抖著聲音叫:“我、我找安老大去!”
只是一剎那的事,一粒火星突然炸亮在祈月餘眼前!
“噼啪”一聲,像是花種裂開,又像是遠方的煙火一騰,點滴的火苗攜帶著細碎的火粉飄零而下,光影相攜,好似在夜空中盛開了一束迷朧的藤蘿花,直讓人懷疑是不是銀河不慎甩下了它。
“……燼弟?”祈月餘愕然的看著祈月燼主動鑽出了洞窟,表情平靜的站到了他面前。
他還是那副瘦骨嶙峋的小個頭,大眼睛,錐子臉,赤紅的長發毫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