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斯繼續微笑,悠然等待。他感覺窗外的陽光就橫亙在他的眼皮子上,好像要與他的身體一起,構成一把十字架。
安納斯不信教,只信神。
祈月燼是他唯一的神靈。他為自己的小神仙而獻身,充分展現出了大無畏的理想主義情懷,挺棒的,不是麼。
雖然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因為有溫熱的陽光照射,安納斯還是感到了一股微醺的暖意,很不符時宜的,他就有了睏意。
他迷迷糊糊的想,老婆下剪刀的力道也太輕了吧,怎麼沒一點疼傳來?
……嗤,小孩子就是靠不住,殺人又不是玩過家家,這麼沒有王霸之氣,恐怕將來只能做王八了……
在他的意識即將淪入深海前,一個低低的、幼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了:
“安。”
接著,面頰承接了以一滴一滴的方式傳來的重量。
如果安納斯蒼白的面容是一張有起伏的宣紙,那麼祈月燼接連滴落的淚水勢必已將整張畫紙洇濕,繪出一幅權以水跡充墨色的春山圖。
“嗚……安……別哭了,安……”祈月燼的衣服,唯有一頭赤紅水亮的長發而已。他只從床下探出了個小腦袋,昂著脖子俯視了安納斯的面容好一會兒,才挪挪身子,將頭顱擱上他的左胸口,似乎在隔著衣料,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滿室靜謐。祈月燼也不抽噎了,只顧默默流淚。
安納斯朝他瞥了一眼,發現他的大半個瘦小身子,其實還處於床底的陰影裡下——
突然,安納斯有了個奇特的聯想:
他終於將他的小美人魚,從幽深的井裡拽出來了。
……雖說只出了個頭……
哈哈哈,真是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
再不遲疑,安納斯順勢勾起祈月燼的腋下,將他整個人都帶出床底,把他安置在自己仰臥的身體上,仍憑他傾聽自己的心跳,感受自己呼吸的籠罩。
同時,不忘騰手掀衣,用寬袖為他遮寒。
擺弄著終於回到水箱裡的小赤魚,安納斯思前想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喂,祈月燼,你剛才,為什麼叫我‘別哭’?明明哭的人是你啊?”
祈月燼擤了半天鼻涕,才悶頭悶腦、瓦裡瓦氣的開口:
“因為安的眼睛裡……全是水的光。”
重洗
安納斯仰躺,無言,沉默。
祈月燼俯臥,沉默,無言。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縱使相顧無言,安納斯也受不了祈月燼的千行淚了——
他不打招呼,一個頭槌就撞上了祈月燼的小腦門,懵得他眼睛瞪得老圓,更像剛漲滿熱氣的孔明燈了。
“嗚……啊……”依舊被安納斯摟住腰,俯趴在他的身體上,赤發像是萬丈紅綃,將他裹了個嚴實。祈月燼不明就裡,目光裡只剩下了水色的昏,“安……安……?”
“安安安,口吃麼你。”安納斯惡聲惡氣,直起上身,讓祈月燼也坐起來。
不過眼睛往下一瞟,就能看見小老婆紅發遮掩下的某根稚嫩器官……他這麼雙腿大張,跨坐在老公大腿上的姿勢……咳,說正經的,還是趕快找件衣服給他穿吧。
“你上輩子,一定是專拱垃圾堆和下水道的蠢老鼠,”貓兒眼的安納斯痛心疾首的抬起胳膊,用衣袖為他擦拭臉頰上的汙垢,“髒死了髒死了髒死了!你裸奔前找雙鞋來穿,會死啊?!那邊有衣櫃你不躲,竟然給我往床下鑽!你他媽是不是在衣櫃裡藏了個奸.夫啊,小混蛋!”
安納斯罵罵咧咧,抱起祈月燼就往外走,在經過衣櫃的時候,他洩憤般猛踹了櫃門一腳。可憐的衣櫃遭此橫災,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