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月燼氣息微弱,答話顛三倒四:“我……連小貓小狗都不如……”
安納斯想了好一陣,理順“小貓小狗怕水,他覺得自己連小貓小狗都不如,所以他更怕水”的邏輯後——才接話:“你還真怕水了?這不科學,當初你跳進湖裡撈金魚,怎麼不嫌水深?”
見祈月燼又擺出了委屈的表情,安納斯這才想起,他可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做過些什麼,便好言好語道:“你可別像小貓小狗那麼慫,洗個澡而已!乖,就算你真是落水狗,有人敢拿棒子打你,我也給他打回去,懂了嗎?”
祈月燼搖頭:“不是棒子,是……水……在水裡吸不上氣……疼……”
安納斯瞪眼瞧他。
一般而言,祈月燼的心理陰影都與祈月燭有關。怕水?嫌水深?在水裡吸不上氣?
不知為何,瞬間想通。
安納斯咬牙切齒:【祈、月、燭、這、個、二、百、五、的、三、八】
她,十有八.九做過企圖溺死自己兒子的惡行。
深吸口氣,安納斯彎腰,環住他光溜溜的腰,抱起他,讓他俯視水面清澈的浴桶,在他耳邊喃語道:“不要害怕,我守著你。無論你沉下去多少次,我都給你撈上來,我就在你身邊,一直看著你。”
親了親小老婆的小耳朵,慢慢將他放進了水中。
熱霧氤氳,水波搖蕩,祈月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沒入、他總害怕會沒個底的水,腦子裡亂亂糟糟,一會兒是祈月燭將他往水缸裡摁的窒息的黑,一會兒是安納斯比水光更澄亮的左眼珠的藍。他又看到了安納斯懷抱他腰際的精實手臂,也隨著他的身子浸入水中,像是要護住他這一葉飄搖的小舟的船錨,他摟得那麼堅定,那麼緊,好似水底下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堅毅沉重的巨錨就會哐啷而下,讓小舟在風雨裡也能搖晃卻不屈、屹立而不倒。
他閉上眼睛,抱著兔子搏獅的決意,在安納斯松開手的一瞬間,蹬直了雙腿——
站起來了。
而且,頭在水面上,呼吸得好好的,沒有一丁點兒的難受。
祈月燼盯著變“好”了的水,突然,嘴角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他用雙手舀起一捧熱水就往天上灑,“咯咯咯咯”的笑中,是玉珠子般喜慶的落雨。
這下子,安納斯才成了落水狗。他呸出不慎入嘴的一口水,剛想賞小老婆一個爆慄,就被他春花般大盛的笑顏驚豔了。
“安,水!”祈月燼一個猛紮子鑽進水裡,又撲哧一下彈出來,像極了一條耍鬧著活潑瘋的小赤魚,“水,舒服,安!”
“安安安,你安分點,行嗎!”安納斯躲著他一半無意、一半有意的水花攻勢,又羞惱又無奈道,“停下來!用點澡豆,給我洗幹淨!”
祈月燼也不敢多鬧騰,便乖乖的鬆了手,放開最後一捧未丟擲去的水,快快活活的盯著安納斯瞧。
待安納斯往他攤開的掌中倒一些幹粉末了,他就著以前父親教過的常識,兌了點水就往身上抹,哼哧哼哧,頗為認真,看得安納斯一陣好笑、一陣憐惜,生生壓下了“你有多久沒洗過澡”的問題。
“你慢點洗,我再弄點水來。”安納斯將一副毛巾搭上浴桶邊沿,抹了把祈月燼濕淋淋的發頂,留下洗個澡都能歡天喜地的他,出了屋。
原本,是打算哼個小曲兒,表達一下又幫助老婆克服掉一個心理障礙的欣慰的,可安納斯反手關門後一抬眼,進入他目光的人竟然是——
“……呸。”
祈月燭。
縱使她長身玉立,儼然換了性別的祈月燼,可安納斯算是看透了她汙濁腥臭的本質:她,只不過一匹,卑劣的藉助折磨親兒子,以發洩內心惡唸的母犬罷了。
雖然看在她身手過人的份上,可以賞她個母老虎的綽號,可那也只是抬舉她。祈月燭並不是什麼毒而不食子的山中王,她只是一條自私自利的瘋狗,一條把親生孩子當蠕蟲碾壓的、毫無良心的瘋狗。
這樣的她,讓安納斯除了憎惡,便是鄙視。如果別人都忌諱她兇殘的嘶叫與銳利的牙齒,敬之且遠之,安納斯偏生要做個不怕死的打狗人,他要將祈月燼受過的苦,一分一分的討回來,活像要將一條狗一剜一剜,製成一鍋噴香四溢的肉糜湯!
“安,”祈月燭一身輕薄的紅衣,頗有仙風道骨的氣質。她低低一喚,明目在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