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語遲立馬用“呵呵”打太極,卻就是不願識趣離席。
祈月燼的表情,登時由滴打階前的冷雨變作那席捲床榻的寒雨了。
還是由巫黎花衣打破了此番兄弟暗戰的窘境。她道:“燼卿,不礙事,語遲已經知道了。”
祈月燼撤下與魏語遲目光激戰的攻勢,垂眸不語。
巫黎花衣巧笑後斂色,道:“奴家想告知燼卿,您的貴體……”
安納斯尋了一處氣泡洶湧的泉眼,將兩枚雞蛋放入沸水中,持傘蹲下,看著白蛋在水中沉浮幾下,便搖蕩蕩墜入池底,周邊冒起“咕嚕咕嚕”的小沫花。
冷雨打熱池,更是水煙嫋嫋。安納斯聽著那瀟瀟之音,看著那雨幕下倏忽沉暗倏忽明潤的山色,不禁感覺周身潮潤潤、思想也要水晃晃了。
雖說最正統的溫泉煮蛋法是先將雞蛋置於低溫區3到5分鐘,以防雞蛋殼破裂,而後再移至高溫區15分鐘左右,但安納斯沒那個先溫後熱的耐心,便直接將雞蛋往滾開的泉水裡丟了。
他想,反正這裡是“禦三家”的地盤,就像隻日産萬蛋的肥母雞,自己煮破一兩個雞蛋,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他怡然愜意的在雨中、淒寒中,撐一把牢固的白布傘,便自得一方幹淨小天地,他又有溫泉水的熱氣滋養,等待蛋熟、倒也悠然。
估摸著過一刻鐘了,安納斯挽起左袖子就想出手——
“莫燙著了。”
仿若空谷足音,卻比那疏雨滴梧桐之聲更為清婉悅耳。安納斯聞聲,便扭頭看去,卻忍不住驚愕得陡然起身、瞠目結舌。
那是個……女人。不算上自家母親的話,她是安納斯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在陰灰色的山雨中,她一襲紅衣,容色在無情中顧盼豔然,潤如硃砂。又見她骨輕神幽天廟器,一雙瞳人剪秋水,美得似乎要烽火萬裡那長城、灰飛煙滅那檣櫓。
安納斯當然知曉她是女人,而且是個清俊娉婷的女人,但還是為她的火發赤瞳忍不住脫口一聲:“祈月燼?”
女人微微一笑,頗有傾國之色、揶揄之意。這下,就連死厚臉皮如安納斯也感到了不好意思,瞥過眼嘟囔道:“抱歉,認錯人了。”
女人聞言,不答。只是一轉紅紙傘,水花如海棠花瓣般綻揚,濺到安納斯的白布傘上,韻律清脆,一如她美好勝仙。
安納斯被水花襲面、本該惱怒,可他深深陷入了“我的媽啊祈月燼變女的了?!還是這女人照著他的樣子整容了?!不管哪樣夠好玄幻啊!”的吐槽腦風暴中,甚至來不及說話。
女人安靜的等著他開口,如黑潭白鯉般淨亮的手剛伸出紅袖,掌心一鬆便是兩枚雞蛋,她隔空取物的能力又讓安納斯哽了一下。
“嗯……您,認識祈月燼嗎?”安納斯見她前行幾步,遞過一枚雞蛋,便在接蛋時問道。
女子默不應答,抬眸掃一眼安納斯,只見她胭脂色的眼珠子裡暗光沉淪,似藏了千萬言語。
在安納斯想接過第二枚蛋時,女人突然收回手,輕聲道:“燼兒為本宮獨子,怎能不識。”
看著安納斯又一次瞪圓了眼,女人突感心情大好般撚蛋玩耍,謔道:“汝記得住燼兒,記不住本宮,果真好記性。”
安納斯快要苦瓜臉了,這女人該不會下一句就是:我xx時跟你xxx過、xxxx過,還xxxxx過……了吧。
女人倒是沒揪出安納斯的“桃花債”數落,她用指尖頂起雞蛋,隨著雞蛋的搖搖晃晃淺淺淡淡而笑,頗為自得其樂,隱約間透出股男兒般的豁達磊落。
“嗯……”安納斯苦心琢磨著對於祈月燼母親的稱呼,好半天後才糾結的一小聲,“阿姨好。”
女人道:“祈月燭。汝不妨直呼本宮名諱,一如當初。”
安納斯垮下臉。果然,第一條“你當年——!!!”出來了。
這祈月家的人都是怎麼回事,開口閉口遙想當年,看他們那麼年輕、像也沒活多少年啊?
祈月燭觀察著安納斯的表情,被逗笑了,便拋給安納斯那枚雞蛋,道:“時候不早了,汝歸家罷。”
語畢,她便是轉身——
“阿——祈月燭!祈月阿姨!”安納斯趕緊叫住她,“你去哪裡?”
祈月燭回過一隻豔桃紅的眼,眸中掠過暗色的流光,宛如紅鸞星過,頗為惑人春心。她無甚感情道:“燼兒見到本宮,怕是要頓感天崩地滅了罷。汝若疼他憐他,就勿輕言本宮之現形。”
安納斯挑起眉,暗想,祈月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