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人除了祈月燼,都傻了。哪有人連家裡的電話都不知道?他是弱智還是白痴還是故意說不知道?
莫啟耐著性子道:“別和家裡鬧啦,祈月小公子!來,用吧,別擔心話費啊!我們交過電話費了的。”
祈月燼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莫啟聞言,和微笑笑對視一眼。莫氏夫妻是不敢認為堂堂一個有權有勢的大家族會培養出個一表人才的弱智的,那麼,只能是他不願意和家裡聯絡了。
不過,大家族裡捧在手心裡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哪能沒點小性子?他不想打電話也就罷了,到時候做個順水人情,把他送到祈月家,豈不是賺得更大的人情了?
莫啟朝微笑笑使個眼色,又對祈月燼笑道:“那,小公子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啊?我們等著快些領到失物,回家找保險公司要索賠,哦,對了,正好一船人都是從楓羽市出發的,這邊應該有人提供回程的票……”
莫啟那熟悉的絮叨開始了。安納斯在微微鬆口氣的同時,忍不住犯愁:自己,該怎樣和不記得一切的莫悱、和他的家人相處呢?最開始,可是莫悱先貼上來的,這次竟然輪到自己倒貼,真是諷刺啊。
垂著濃黑的眼睫,祈月燼一直偷偷凝視的,從來只是安納斯的臉。他根本沒聽進去莫啟的話,只在莫啟話畢、留出說話的空當時,輕輕的甩一聲“嗯”過去。
“太好了!那我們就一起行動吧,祈月小公子!”莫啟樂得一拍手,“多個人,多個照應!”
祈月燼倒是呆呆怔怔,心心念唸的只有安納斯“為什麼忘記了約定”,可他想著念著的安納斯,卻是炸毛了:這莫啟,還真把自己兒子往虎口裡推了?雖然是頭肉多汁鮮的豬,這麼早就送進屠宰場,也太有殺雞取卵之嫌了吧?!
“不行!”安納斯擰著眉嚷嚷道,“你們不能跟他一起!他是個殺人犯,會害死莫悱!”
莫家三口愕然盯住安納斯,就連盡量往陰影裡縮的莫悱都探出頭,蒜頭鼻下,嘴巴張得大大的,神色裡盡是難以置信。
安納斯用兇惡的眼神死死鎖住祈月燼,剛想全盤道出在另一個世界,在未來,他將莫悱折損得灰飛煙滅的全過程,卻被祈月燼的眼神,生生唬住——
那是,雜糅著濃鬱的悲傷與繾倦的柔情的眼神。彷彿穿越了悠遠的時空,仍在鮮明生光、灼灼燃燒。
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嗎?
不是在未來,不是在那個宿命訣別的海邊,而是在久遠又久遠的過去,漫天的白雪,燃燒的山茶花,他裸著小小的白嫩的雙足,伸出索求擁抱的雙手,一步一步,搖搖晃晃,朝自己走來——
“安,你是我的家人。”小小的孩子,柔軟的唇開開合合,聲音卻是透著痛楚的少年低音。
“帶我回家,我們約好了的。”他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像是雨後勃勃生長的的竹筍,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長成了修直的秀竹,有了和自己相映的碧青右眼,就像在他的右眼中,落下了他身後蒼空的顏色。
現在,他在淒寒的夜風中赤裸上身,腹部的繃帶緋色浸染,披著發福大人的寬大黑風衣,瘦弱得經不得風吹般,又像是,何等狂風暴雨都無法將其摧折,他就是要燃燒到時空盡頭的鮮明火焰,那般耀眼奪目。
殘食
作者有話要說:綠玫瑰花語:純真簡樸,青春長駐
入夜,海風冷寒,讓海難事故的倖存者就躲在港口臨時搭建的帳篷中過夜顯然不符合我天朝以民為本的主義,於是,便衣民警點著帳篷數目登記了倖存人員名單,就近找了數家旅店,安排難民們住下了。
因為大名鼎鼎的祈月家的小公子都說了,白發的流氓小子是他的“親人”,莫氏夫妻雖有想多,卻未多言,把祈月燼和安納斯當作莫家的遠房親戚就往民警手上報了,民警忙碌救援工作、整一個頭昏腦脹,也未深究,寫幾筆、派下去個名額就是了。
於是,莫家人得到了一間房,安納斯和祈月燼共住一間。
旅店的檔次簡直擦不著蓮景飯店的腳跟,衛生間、洗漱間只能去外邊用公用的,就算如此,兩張窄窄的床還是緊緊實實的貼在了一起、緊挨牆壁,可謂節省佔地面積的典範,活脫脫的房地産開發商思維。
安納斯是八百萬個心的不想和祈月燼一間屋,可他手上一分錢都沒有,難不成要尋一塊遊輪的殘骸,蜷在上面、聽著海浪睡嗎?
反正他睡他的,自己睡自己的,鼾聲相聞、打死不相對話,不就成了。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什麼妖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