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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瑄的死訊帶到,連曦眥目欲裂,哭著要去英王拼命。聽說哥哥的屍身還在謝之涵那裡,吵著要去要回來。
蘇辰安攔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待哭累了,連曦抹抹眼淚,冷冷道:“你別攔我,我要去把哥哥帶回來。”
蘇辰安沉默了半晌,方開口道:“謝太傅的情形……不若叫他們多呆一會兒。”
連曦冷笑一聲,起身道:“我哥哥今年二十二,六歲時候便沒了母親。他讀書認真,人也聰明,十五歲便中了舉。可偏偏那年我生了場大病,花了不少銀子,家裡籌不出那麼多銀子供他去考試。他便等了五年。上京的時候,我們僱不起馬車,走一段路僱一段驢車,就這麼走著。放硬的幹糧他捨不得丟,偷偷藏起來自己吃,每次都騙我說自己已經吃過了。他的字寫的華美,卻只用得起最差的墨和最差的紙。他這輩子的心願就是希望能中個進士做個官,讓我爹孃安度晚年,也叫我能安安心心好好讀書,再也不怕沒錢上京考試。我實在不懂,我哥哥這樣的‘連城璧’,這麼一點簡單的心願,為什麼就達不到?他這輩子沒有和人粗過聲,沒有怨過誰,沒有害過誰,他就這麼簡簡單單活著,為什麼老天爺不能讓他好好活著?”
連曦哽咽著,看著蘇辰安,嗤笑道:“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他。你說他虧待我,叫我出來做工,卻哪裡知道我哥哥每晚要抄書到幾時?我身體弱,生了病哪次不是他照顧著?要不是我拖累他,他老早就可以上京考試,興許就不會遇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謝太傅,謝太傅是我哥哥招惹的嗎?英王,是我哥哥招惹的嗎?要是我沒猜錯,英王是拿了他娘要挾吧?姓謝的有什麼資格帶走我哥哥,他不配!你們這些人,覺得捏死我們這種小人物很容易。當年我爹,錯在哪裡?如果沒有他,賓陽一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結果呢,朝廷翻臉無情。你們好大的威勢,皇帝的面子比百姓的命都重要……”
蘇辰安顫抖著撲到連曦身上,慌忙捂住他嘴:“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哥哥,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家。求你,連曦,你不要說了!”
連曦掙紮著掙開他的手,大叫道:“我偏要說!我哥哥真是糊塗!姓謝的名聲和他有屁的關系!他丟了一條命!他忘了我,忘了自己的爹孃,把自己好好一條命扔給人家,他指望著姓謝的感恩戴德嗎!真是好糊塗啊!”他一邊斥罵一邊熱淚不止。
蘇辰安呆呆地抱著他,心裡竟是生平未遇的至痛。
絕望悽厲的連曦泣血橫流,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悲憤和哀慟傾瀉而出,蘇辰安死死抱著他,好像要把他揉碎一般,也好過下一刻懷裡的人便要化為輕煙飛走。
盧心雲沖進屋裡,看到這般情形不由生悲,她急忙說道:“你們這是在幹嘛?馬車我備好了,我們去太傅府。”
連曦聞言急忙踉蹌著站起,嘴上忙不疊說道:“有勞夫人,有勞夫人了,走。”
四騎的馬車載著三人到了太傅府。
管家聽到通報連忙來應話,腆著腰賠禮道:“三公子身體不適,連本家的過來探望都拒了。侯爺請回吧。”
未待蘇盧二人回話,連曦沖上前呼道:“謝之涵就算是要死了,也讓他出來見我,叫他把哥哥還給我!”
管家見這少年兇狠的模樣,心裡不由火起,沉聲道:“你不看看這是誰家府邸?敢在這裡大喊大叫?”
連曦冷笑道:“不管是誰家府邸,我帶回我親哥哥,哪裡的理也大不過這個!你快讓開,我去找姓謝的!”
正在管家欲發作之時,大門嘎吱開了,謝誠走出來,打量了眼前三人,給蘇辰安和盧心雲行了禮,冷冷道:“侯爺有所不知,我家三公子確實身體不適,不能會客,有勞您二位掛心,請回吧。至於這位小哥,就進來吧。”
蘇辰安要上前理論,盧心雲忙攔住他:“這件事,你又能做什麼?讓連曦進去,我們就在這裡候著吧。”
連曦聞言轉身撲通下跪:“夫人多番相助,連曦銘感五內,無以為報。”說著便起身進了謝府。
謝誠領著連曦進了太傅府後院,在一片山石之後,看到謝之涵抱著早已死去的連瑄,絮絮地不知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