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又暗了些許,珍珍拎上包出門。
出去到衚衕口,在衚衕口等到阿雯,兩人一起往大院西北角去。
到了平房前輕輕敲開門,兩人一起進去。
平房太小,裡面大點的東西也就一張舊床和一張舊桌子。
小點看得見的東西,就是木頭箱子,和小板凳了。
何子然和何子言在床上睡著了。
李爽倒了兩碗熱水,和珍珍阿雯在桌邊擠著坐下來。
李爽看著珍珍和阿雯說:“你們怎麼又來了?”
其實珍珍和阿雯來的並不多。
珍珍看著她說:“今天發生那樣的事,我們能不過來看看麼?”
阿雯接著話又問:“子然怎麼會鬧到革委會去?”
李爽輕輕吸口氣,“想見他爸。”
這話題提起來總歸敏感。
阿雯和珍珍默聲一會,沒再往下接。
珍珍忙又把包裡的東西掏出來方桌子上,跟李爽說:“這不是馬上開學了麼,子然和子言都得去上學,我們給他們帶了點東西。”
李爽接受珍珍和阿雯的好意。
但她伸出手捏出東西裡的信封,把信封塞回珍珍手裡說:“錢就算了。”
珍珍又把信封給她塞回去,“什麼都能算了,錢也不能算了,子然和子言開學以後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你趕緊收下。”
李爽知道自己推讓不掉,猶豫一會也就收下了。
她看著珍珍和阿雯,片刻笑起來說:“這輩子能認識你們兩個啊,值了。”
阿雯傾著身子往李爽面前湊湊頭,看著她說:“那次珍珍姐請我們出去吃西餐,在回來的路上,我們說好了,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你還記得嗎?”
李爽仍是笑,沖珍珍和阿雯點頭,“記得。”
不止記得這頓飯,還記得她剛剛搬到這邊的時候,和她們兩個在丁香樹前鬧著拜把子。記得那個熱鬧非凡的除夕,所有人端著酒杯笑得滿臉通紅。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依舊。
當時以為,團圓和美好是人生的常態。
後來啊才明白,原來,離散才是人生的常態。
珍珍和阿雯沒在李爽這呆太久。
把帶的東西留下,把想說的話說完,便起身回去了。
李爽送她們到門外,看著她們消失在夜色中。
她回來關上門,把桌子上的東西收起來,拉了燈上床,拉一下被子躺下來。
這個平房裡面只有一張床,也只能放得下一張床。
何子然和何子言睡一頭,李爽自己睡一頭,她睡在床的最外面,佔最少的地方。
擠是擠了點,但冬天的時候暖和。
李爽在暗色中閉上眼,把臉蓋半截在被子下面。
夜裡睡得不踏實,早上醒得也非常早。
何子然和何子言在家閑不住,吃完早飯便又出去了。